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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暖床人+外篇:延地青 作者:三千界

    成了名的老狐狸言笑时,他控马而行,从闹市间穿过时,他淡淡看着众人陆续腾空而起,一观奇花时……

    只让人觉得,看得到,近在眼前,一伸手,却只能够到一缕轻风。

    脚下不由略略顿了顿,一步间落下了几分。

    身边柳羽直的侍卫步步和我齐肩膀,后面那个也不曾落了半寸。

    我这一慢,这两个齐齐绷了神。

    ”明……?”

    真回过头来,果然还是被他察觉。

    他唤的是冥么……

    平日里都是七冥七冥的,只有床笫间才会省了一个音。

    ”这院子不错。”我只好道。

    他眼里微微诧异。

    我别开眼,低低清清嗓子。

    风过,一片沙沙簌簌清响。

    他抬手。

    我略急,这……

    毕竟有外人。

    却是有一片叶子打着旋飞过,落向我肩前,停不稳,还没自个掉下去,他伸手替我拿开了。

    再自然不过。

    ”是很不错。”随手丢了那片叶子到径旁花间,看了眼庭院,他对我笑笑,回过了身去。

    于是五人依旧原样走。

    一回首,一问一答一笑一赞。

    不知情的旁人看来,还真什么都没有。

    偏偏柳羽直是个知情的。

    未敢去看这年轻悠王的神色,只装作打量园艺风景。

    心下有些窘,却也不怎么慌。

    那短短之间,便知道,他不管疏离谁谁,也是把我圈到了他身边后再疏离的。

    于是有闲心侧头看了身旁这个被唤作大哥的一眼。

    这就是轻云第一骑了么。

    神色平稳,不见喜怒。

    额上经了刚才一番,却有薄汗。

    没想到我胡思乱想,辛苦的却是这两个。

    转回目光,继续听着前面两个继续海阔天空地扯。

    这天下第一庄的园景,其实真的不错。

    很不错。

    再回到正厅时候,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柳羽直规规矩矩替真引见,那份崇敬之色虽然没有露出来,却是显然的。

    此人一身青袍,不怒自威,的确是帝王之相呢。

    这就是憩安园那个一年里十一个月不见人影的正主吗?

    江湖上只道是柳羽直孤僻的长兄,甚至没有几人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楼里几个掌事的却是清楚的。

    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那个人起身相礼。

    此番耽搁也不过一忽忽,他身后两个侍从却泄了杀气。

    那人起身也是被迫,否则,厅里就要见兵刃了。

    太子本意是立威,真却避开了他锋芒,不曾和他直接交锋,迂回而为之。

    好手段。

    真还了礼,而后开口。

    ”既是柳公子的大哥,在下当称一声柳兄。”

    ”商公子客气了。”

    ”哪里哪里,年长为兄,自古如此。”

    ”虚长几岁而已,倒是让商公子见笑了。”

    这太子年过而立,这般称呼倒也可以。

    何况照面时占了先机,此时自当谦退以示无相争之意。

    只是……这两人的对答,暗中……

    咳,不提也罢。

    倒的确不能怪真那般抱怨。

    可是,抱怨归抱怨,到了人前,却又是如此进退得体,不失风采的应对。

    那些倦怠只是私下的。

    连私下也不多。

    这么想来,真向来是这般自制的。

    倒是和以前那个君上,有些不同。

    少了什么多了什么,我却一时间说不清楚。

    打随了他身边到现在,一直没有见他失态过。

    沾了醉意也好,疲了气了也好,哪怕稍做松弛休憩时,都是极自控的。

    就算私下心疼了情动了,灵台也至少存了三成清明。

    那次将吉贴扔给我,明明他心下正是大骇大痛,言行间却那么那么冷静。

    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失了那分寸。

    倒底是什么,让他要一直一直保持清醒……

    两人之间,是他担待我。

    虽说平日里,并不总是他护着我,床笫间,也不总是……

    可其实……

    有没有一天,他会真正松下神,哪怕片刻?

    或者说,我能不能,有朝一日,让他吐出压在他左肋最深处的积郁?

    哪怕一成,哪怕一丝。

    我,可以么……

    他,会么……

    心下一角有些乱,一边习惯性替他续酒。

    什么时候已经是在晚宴上了。

    不用我应对戒备,居然连怎么到的花厅的都没留意。

    几个年轻公子吟诗戏语,也论天下。

    正是抱负高,心思简单的时候。

    都有几分文采。

    宴是以柳羽直的名请的,虽说多了个大哥,几个江湖朋友,文人酒兴诗意起了,倒也不碍这场面。

    小几布食,花阶间错落摆了,巧巧地淡了上下之分。

    柳羽直手腕漂亮,这十几人的筵,氛围不错。

    ”怎么了?”真借我动作,略后移了身,侧在我一边低低问。

    他许是以为我不喜欢这场合,歉然笑笑。

    我微微摇摇头示意无妨,替他把小几上残盘撤了,递给一边侍从。

    说是残盘,不过些小小碟子。

    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倒是喜欢的吃食统统没有客气。

    一边喝酒,一边动箸,一边赏景聆风,一边听那些人言语,偶尔应对,再不动声色把话头踢回去。

    又如往日用餐时候一样,细细顾了我。

    现下,连带我也已经饱了七八分。

    这人……

    总是好得,让我,无话可说。

    那般柔和深邃的,独独对着我时会有的眼神。

    让人不得不心暖呢。

    也不得不快活。

    可是,为什么,同时也心疼了呢。

    明明这么亲密的,明明他用了全心的。

    七冥,你还在求什么?

    你是想担待他一些么……

    你是想,和他并肩么……

    不用他扯住你的手暗中安抚怂恿,而是自自然然,坦坦荡荡地,放开来,站到他身边么……

    那时候,就可以让他,不再需要保持永远清醒的那种分寸,对么……

    对么对么……

    那样的分寸,让人好生心疼……

    一丝丝渗进来,一分分绞痛了的心疼……

    真,等我站到了你身边那一日,你就可以不要那么自持自制了。

    那时候,你,完完全全地,松下来……可好?

    宴里咏诗,都是赞花赏月,间或借以述抱负的美词。

    几个兴起,又要柳羽直也出一首。

    他倒也不推,略思索,粲然一笑,举杯起首

    ”葡萄美酒夜光杯。”

    四下几个眼中有惊叹之色,此句十分应景,又是好的。

    ”欲饮琵琶马上催。”

    文客们听得居然是沙场之词,收了几分醉意,多了几分肃然。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句到末了,豪迈悲凉。

    想起了曾经听命与他,驰骋冲杀,血洒沙场的大好儿郎么。

    这年纪轻轻的悠王,连悲都要比别人多几分华丽之色呢。

    也只有他,身在边关,还能葡萄美酒夜光杯罢。

    有人宽解几句,柳羽直笑笑应对。

    而后,转向这边,道,”商公子说到西荒的烈酒见地独特,想必也自有一番感悟。不瞒商公子,柳某当年曾戍八关五门处,战事惨烈,多少白骨至今无人收,现下想来,仍是……”

    本意是邀诗,语到末了,却伤意顿现。

    气氛凝重,原来自然应该有人圆场,此番之间却不见人语。

    太子看了柳羽直一眼,没有说话。

    真看了看柳羽直,淡淡勾了勾唇,饮了杯中残酒,道”商某草莽,要填二十八字实在难了些。只是儿郎为国死,自古慷慨,柳公子将美酒玉杯祭了那血洒西荒的兄弟,再击着残剑歌上一曲送了他们的魂魄归了故里便是,何须拘泥于马革裹尸还。”

    柳羽直面上有几分所以为然的神色,却又轻叹了句,”一将名成万骨枯。”

    四下更静,真低眉把玩一番手中玉杯,而后递了我,接口道,”众皆骂一将名成,可那些真正当得将名的人物,何尝不是一己之力,背负了万具枯骨。”

    我觑了眼他的眉眼,其间隐约几分缅怀悲意。

    知他此时其实不想对着人勾唇浅笑,便慢慢替他满酒。

    他一直侧低了头看着细流注入杯中,继续漫不经心道。

    ”锦衣玉食之下,肩上的担待,脊上所撑的重量,又岂是寻常百姓了了的。若遇得明君还好,若遇了个多疑信谗的,再来几个非善的同僚,赔上的,除了自家性命功名,搞不好还有九族,甚至背上贻误了大好河山的罪名。”

    柳羽直听得前几句,正有所触,听到后面,侧头看了眼太子,劝道,”商公子慎言。”

    真向北方一举杯,道,”当今皇上的心胸,实在难得,商某所言,不过史家评述的旧话,柳公子不必多虑。”

    柳羽直未曾言语,太子已经举杯同祝道,”甚是。”一边和真对看了一眼。

    于是柳羽直也跟着祝了一杯,众人纷纷起杯。

    我应了应景。

    心胸难得又如何,江山间还不是有那么多暗晦之事。

    当年午时楼殊途之训里的千人,哪个不是……

    接下来自然一番歌功颂德。

    真言语间又将话头送了回去。

    柳羽直也闭开了热闹,只是示意侍从递过壶,亲自斟了酒,向这边举杯。

    真没有推辞,拿过几上的壶,一般满了,两人一干而尽,互亮杯底。

    这敬酒便是谢了开导之意了。

    真又满上,连我的酒也续了。

    而后碰了碰我的杯。

    我略略不解,只是倒也没有什么,捏了杯子凑到唇边饮了。

    他也陪我喝了。

    放下盏,替两人重新续酒,伸手够壶时,正看到柳羽直目光落在这边,见我发觉,一笑,移开了眼。

    一笑之间,有什么在他眼间一闪而过。

    真就着我动作,侧过首来,低低道,”只是些场面的话,你莫要因为这个把好好的酒给喝堵了。”

    ”嗯。”我稍赧,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犹豫了下,还是问了,”想起了故人么?”

    真沉默。

    我指尖略略发僵。

    我……不该问的么……

    ”是。”

    他接了我手上的壶,放回几上,道。

    这一个是字极低,带了几分颤颤的尾音。

    抬眼去看他,他眼里竟泄出一丝茫然。

    ”真……”这是……

    他回看我,那破碎的眼神已经不见,”是,故人。”

    声音也如常了。

    可是我知道,他在痛。

    绞心裂肺地痛。

    他平平稳稳吸了口气,轻启唇,正要继续。

    ”喝酒。”我几乎是塞的将杯子递到他手中。

    别说了,当我没有问。

    不要为了我那点无措,就压下那么大的痛,摆出一副如常的神色来答话。

    我想知道,可若是这样的,我宁愿永远不知道。

    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觉得我当得动了,放任自己将那些悲意全泄出来,那,我自然就知道了。

    如果没有那么一天,那,就不知道罢。

    只是不要自制着,用如常的语气,淡淡说不可遏制的痛。

    喝酒,喝酒好不好?

    他略愕,而后释然明了,轻轻应了。

    勾了几分笑意,没有掩去里面的伤悲。

    而后,就上我唇来。

    我大惊。

    差点失手掉了杯盏。

    他却在距离几寸的时候,沉沉阖了眼,软到我身上。

    柳羽直略略示意,自有侍从过来。

    我扶了他跟了去安排的留宿院子。

    好在席间几个都有了醉意,更有那不胜酒力的已经趴几上睡下。

    他这番装醉,既然主人允了,也就无妨。

    是水边的别榭。

    名漾青院。

    洗了理了,我端了杯暖茶给他。

    他啜了几口,而后抱了我,埋首在肩颈那里,良久不语。

    两个安安静静躺在榻上。

    忽然发觉自己肩上有几分湿意。

    我无措,顿时暗骂自己。

    为什么非要多问那一句……

    他什么时候不是把两人间的事理得好好的,我为何非要莽莽撞撞一番,惹坏了才舒坦……

    该说什么,我该怎么办……

    ”那个人……”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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