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震 作者:dubedu
继续他的考试话题:“不过你工作这麽久,考试还能拿满分,也蛮厉害的啦。”
“嗯?哦,是很简单,90分合格,90分以下,要重考的。有好多白痴的问题,另外那些不白痴的问题,记性好就行了。反正每人一本书,考试题目都是书上的……妈,这白色的,一男孩子穿,不到两个小时,就成了花的了吧?那小孩,很臭美吗?”
“才不是臭美呢。”赵晓青抿嘴一笑:“一个小时,他能爱惜一个小时,之後,都能穿著在地上打滚……还不是被惯坏了,爷爷奶奶带,你鸣哥白天黑夜的忙得不可开交,不是干活,就是在外头胡混……他们俩离婚後,慧妹子又找了个老公,又生了个孩子,就更加管不到翔宇了……在学校里跟同学打架,跟老师顶嘴。其实蛮招人爱的小家夥,可惜咯……”
黄佩华刚准备多问两句,黄达又开始插话了:“考试,还会出白痴的问题啊?能白痴到什麽程度?”
黄佩华摸了摸下巴,说“比方说有这麽一道题,在一般道路上因掉头需要倒车时,应该选择在什麽样的地段进行?a 交通繁忙;b 路面狭窄;c 非机动车和行人较多;d 不影响正常交通……这种题目,纯属送分的呗。傻子都答得出来。”
黄达沈吟了一下,继续问:“那,什麽样的题目不白痴?”
赵晓青笑了起来:“得了,你总捉著儿子问这个做什麽呢?也想要去学车吗?算了吧,都七老八十的了,再说了,以後儿子结婚,也是需要很多钱的。如果就留在长沙了还好,万一他还要回上海,那边的房价,吓死人。据说上海女人也很势利的,没有房子,怕你儿子会找不到老婆呢,还是省省吧。“
黄佩华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把苹果核丢掉,擦擦手:“还早吧,我才23……上海女人也不是个个都势利……再说这些年,我也还存了点钱的。爸才五十多,我看驾校里,也有蛮多的叔叔阿姨学车……买车也不贵吧,便宜的,几万也有的……不过这房子,没有说要拆迁吗?我看厂里也在做改造啊。”
“什麽屁改造。”黄达不高兴地又拿起了书:“厂子呢,要倒不倒的,我们每个月拿了两三百块钱,都没法子过日子了。厂子里,是在卖地呢,我们这几栋,还没有动静……华华,你不用操心呐,这几年我跟你妈都有找事情做,你也寄钱回来的,如果拆迁,我们家,应该没什麽问题吧。倒是对门,不晓得该怎麽办。你齐爸爸做事赚的钱不比我少,你林妈妈跟你妈开的那个小店,能赚点小菜钱。齐鸣干活倒是不怕辛苦,赚的钱不老少的,可问题是,那家夥,烟酒槟榔茶,样样都来,又喜欢玩,经常勾搭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又没有定下来的意思。”
黄佩华只有沈默,弯腰拿起袋中的毛线球扯著玩。
齐鸣就住在对门,黄佩华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齐家和黄家就是对门邻居了,关系一向不错。齐爸爸齐宏利是厂里的车工,齐妈妈林丽丽是纺织工。黄达是工程师,赵晓青是质检员。之前厂子还景气的时候,黄家老两口还是很神气的,比齐家的老两口神气,工作更轻松,地位更高,工资也高些。只是後来纺织厂集体走下坡路後,厂子几乎垮了,都没事干了,工人也好,工程师也好,统统都下岗,那时候黄佩华还在读中学呢,经济压力自不必说,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压力。黄达自傲了十多年,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吃闲饭的,连夥食费都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赞助,自尊心被现实践踏得,让黄达在半年间一下子老了十岁。再往後,屋漏偏逢连夜雨,外公一个脑溢血,没了,紧接著外婆也跟著没了,爷爷摔了一跤,几乎瘫痪。
黄佩华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大家口中的天才,实际上,是什麽事都不懂只会读书的小书虫。但是他也知道深夜父母躲在卧室里叹息哭泣。黄达大学毕业,赵晓青有大专文凭,在厂里,本来都是工人们w羡佩服的对象,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读过书,反而是层障碍。他们拉不下脸去卖小菜,拉不下脸去偷东西卖,拉不下脸到处借贷,更拉不下脸坐到厂长的办公室或是家里要饭吃──更何况就算是厂长,也成了下岗工人中的一份子呢?
而节衣缩食,又能省得下多少钱?真的怕麽连饭钱都凑不齐。
黄佩华记得那时候自己偷偷地溜出屋子去找齐鸣,却又不敢敲门。爸妈不愿意自己的窘况被邻居和工友们看到──虽然人人都心知肚明──而齐鸣又是跟齐爸齐妈住在一块的。那天深夜,黄佩华站在走廊上呆呆地足足站了两三个小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才把他给惊醒,掉过头一看,原来是齐鸣夜游回来了。
黄佩华还记得他搂著齐鸣的腰低声地抽泣,齐鸣低声地安慰他,打包票说要帮助黄家。後来,黄佩华跟著齐鸣进了他家的门,又吃了点面包,然後在齐鸣的保证中,在齐鸣的怀中,睡著了。
黄佩华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笑了两声:“鸣哥在驾校做事,好像还是很有点油水的。”
“是有油水,可是挡不住这钱也花得像流水啊。”赵晓青放低了声音:“翔宇上的是最好的幼儿园,我们这一片,最好的幼儿园。又让他学钢琴,还特地买了一架钢琴,学了不到一年,翔宇死活不肯学了。不学也好。他每次练琴,我都担心他会把我的心脏病给敲出来。然後说让他练小提琴,跟拉大锯差不多,结果又没有学成。让他学心算学英语,学费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每天齐妈送他去这儿去那儿,到头来还是,啥都没学会,性子还给学坏了。六岁不到就花了钱让翔宇读小学,到现在,三年级了,每个学期都是倒数几名。如果不是搞什麽义务教育不能留级,说不定他到现在还得是一年级。”
“鸣哥……对翔宇的教育还是挺上心的嘛。”
“上心?他只管出钱,又不管教,动不动就把翔宇打得哭爹喊娘,你齐爸爸和你林妈妈心疼孙子,拦著不让……天天这样子吵,翔宇呢,更加不听话。这个还算了。你鸣哥又爱玩得很,咱厂子里的人都知道的,女人,没断过。所以你林妈妈天天都跟我说怎麽办怎麽办。万一这儿要拆迁,买房子该怎麽买。不管怎麽说,你鸣哥肯定还要再找个老婆的,住一起呢,烦;不住在一起呢,又怕翔宇被後妈欺负……”
黄佩华偷偷地舒了一口气。齐家和黄家,原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邻居而已。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得不得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带他,带他最多的,反而是对门那个比他大九岁的鸣哥。爸妈不喜欢鸣哥。那家夥不爱读书爱惹祸,初中就开始早恋,动不动一群厂里的子弟就一起混出去偷鸡摸狗,惹是生非。不过齐鸣再怎麽捣蛋,有一点却是人人都交口称赞的,那就是,他对黄佩华,著实地好。
所以即使黄家老两口不喜欢齐鸣,怕齐鸣把黄佩华带坏了,可是日久见人心啊,黄佩华不仅没有被带坏,成绩还越来越好,齐鸣还会省下钱给黄佩华买书买笔买本子。当黄佩华跳了一级又跳了一级的时候,当黄爸黄妈被厂里人称赞教子有方的时候,老两口终於不得不承认,黄佩华的军功章,有他自己的一半,还有一半,得给齐鸣。
齐家老两口,也很喜欢黄佩华。哪个为人父母的不喜欢乖巧听话爱学习懂礼貌的好孩子呢?更让老两口高兴的事,因为要带黄佩华,齐鸣不大有时间跟著狐朋狗友鬼混了。工厂效益好的时候,齐家和黄家的大人都是加班,黄佩华吃饭的事儿,居然由齐鸣给包办了。开始是大人抽空做好饭,让齐鸣帮著热一下,一大一小俩孩子的中餐自己给解决。不过有时候大人们忙得连喘气的功夫也没有,只得买些馒头包子来给孩子们填肚子。黄佩华并不挑食,但是齐鸣正长身体的时候啊,吃那些索然寡味的快餐、方便面和包子,不够的。於是齐鸣开始学著做饭了,开始是蛋炒饭,然後是水煮肉,慢慢的,他不仅仅能解决俩孩子的肚子问题,甚至当大人累极了回家,他还能煮几碗面给大人吃。
当齐鸣的一些朋友因为偷东西或打架被警察捉走时,齐宏利看著因为要给黄佩华煮夜宵而没有跟那些坏朋友在街道上游荡而逃过多少劫的齐鸣,心中大呼侥幸,对黄佩华和黄家老两口无端端地生出了感激之情。
都下岗之後,脸皮比较厚的工人齐宏利很快地在别的厂子找到了活干,在齐鸣的央求下,老齐腆著脸去求人,也帮黄达找了个岗位。之後,林丽丽和赵晓青一起在观沙岭租了个小门面,卖点纯棉的内衣什麽的……
两家的关系越发好了起来。虽然关上门,黄家老两口也会说说对门的八卦,鄙视一下齐鸣的痞子行径和齐翔宇的顽劣以及齐家老两口对孩子的娇宠,不过那也仅仅是口头上鄙视一下而已。黄达的自傲老早就磨没了,赵晓青的优越感,在拿不出钱给儿子买肉吃的那一天,已经烟消云散。自家儿子的成就,除了优良的基因和他自身的努力外,还得感谢的,就是那个十几岁就好像老油条一样的痞子齐鸣。
有人在敲门。黄佩华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去开门,正看到林丽丽笑容满面的脸。黄佩华刚刚喊了声林妈妈,那女人就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来多久了?我们一家去买菜去了呢。”
黄佩华把门敞开,对著後头的齐宏利打了声招呼:“齐爸爸,我来帮你拿吧。”
齐宏利两手一拍:“我什麽都没有拿,你鸣哥拿著呢。”
後头,齐鸣呲牙咧嘴地说:“爸,你待会儿才扯谈,赶快把门给打开,我这手,都扛不住了……翔宇,你别拽我衣服,去,跟你黄爷爷闹著玩去。”
黄佩华被齐翔宇一推,差点儿摔了个跟头。那孩子直接窜进门,一下子就蹦到了黄达的身上,黄达忙不迭地往下面扒拉著孩子,嘴里嚷嚷著:“等一下猴崽子,瞧你一身的泥……”
黄佩华微缩了一下头,出门接过齐鸣手中的各式塑料袋,等著齐宏利把门给开了,跟著进去,把袋子放在厨房的地上,讪笑了一声:“鸣哥今天没有去驾校啊。”
齐鸣一边收拾塑料袋中的东西,一边笑著说:“本来是要去的。我妈昨天说你今天会回来,说我们两家好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让我今天一定要休息,回家帮著做菜……”
话音未落,林丽丽的声音就在房门口响起:“不是让你回家帮著做菜,是让你全部都包了。今天难得凑这麽齐,我们老人家要打麻将去。也是,男人家好歹还有个星期天,我跟你赵阿姨,天天蹲小店里守著,连个打麻将的时间都没有……华华,你在旁边监督著,千万别让你鸣哥偷工减料。你天天吃食堂吃饭馆,也该腻了吧。不说别的,你鸣哥做饭的手艺,还是长进了好多。”
说完,林丽丽去房间拿了麻将牌和一个桌面,快步回到黄家去了。
齐鸣翻了个白眼,嘟囔著:“还真把我当苦力了……不过也是的,华华,你在外头,有没有自己开火啊?”齐鸣一边问黄佩华,一边把个黑色的塑料袋拿起来,往洗碗池中一倒,哗啦啦好多的鱼块滚了出来。
“没有。基本上,吃快餐盒饭吧,有的时候去饭店吃。”黄佩华往後退了一步。厨房的活,他一样都不会干。说实话,那是连碗都没有洗过的。
4
车震 (4)
齐鸣的动作很麻利,跟他开车时同样麻利。不过,也同样的油滑。熟练到油滑的地步。黄佩华还记得他小时候看齐鸣做饭时的样子。胆战心惊却又强撑著的样子。那个样子很迷人。
现在这个样子……当然也另有迷人之处。
齐鸣一边收拾著鱼,清洗,片下鱼肉,一边跟黄佩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著。也无非就是问问黄佩华的工作,在上海读书工作有没有什麽好玩的事儿,现在有什麽打算,今後是在长沙扎根了还是打算还要去上海。黄佩华应答著,袖手站在一旁,并不帮忙。
“还以为你会要读博士呢。”齐鸣不以为意。黄佩华从小就是个少爷,什麽事儿都是看著,不插手的。许是那些年养成的习惯吧,齐鸣也没有啥不平衡,把鱼片放在汤碗里,把芡粉抹上。
“我连硕士都没有读的啊,还读什麽博?”黄佩华低声嘟噜。
“怎麽不读呢?”齐鸣回过头,就见黄佩华眼帘低垂著,嘴唇嘟著,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便鼓励地说。“我们厂,也没有哪个小孩比你更会读书的了……现在不是还有什麽博士後?都说你肯定得拿个博士後才会住手啊。”
黄佩华白了一眼齐鸣,低声答道:“博士後不是啥学历,就是……博士读完了找不到工作,找个博士後的活干。”
“你为什麽不接著读呢?”齐鸣把钉板清洗了一下:“那时候你说找工作,你爸妈也说让你继续读书吧?虽然厂子不行了,不过他们俩跟我爸妈一起也另外找了活干,也不是供不起你。”
“有了工作的机会,就工作了呗。”黄佩华淡淡地说,“再说,读不下去了,脑子读坏了……”
“啊?”齐鸣诧异了,凑近黄佩华道:“脑子读坏了?什麽意思啊?”
黄佩华往後撤了撤:“就是读太多了,脑子坏了,读不下去了,就这个意思。”
“不会吧?你那麽聪明,哪有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的道理呢?”齐鸣穷追不舍:“再说了,真要那样,我们怎麽就没有听说过啊?你爸妈也没有说啊?”
黄佩华又往後退了一步:“他们也不知道的。”黄佩华别过头去,不看齐鸣。
“别介啊……”齐鸣伸出油腻的手指头,作势要去捏黄佩华的下巴,想了想,又住手:“什麽时候的事儿啊?怎麽有事儿,也不让你爸妈知道?就算怕他们担心,也得说给我听啊,你可是我带大的呢。”
“切。”黄佩华倒退著离开了厨房:“说给你听有什麽用?未必你能帮我把脑子给瞧好了?你又不是什麽医生。”话里,倒带出来一丝委屈。
齐鸣还打算继续追问,就听到对门他老爸大声地吆喝:“齐鸣,把你儿子弄出去,在这儿都要吵翻天了,挨著个的报牌……喂,你别拿我的钱!”
接著就是齐翔宇的哇哇大叫,齐宏利骂小孩,林丽丽骂老伴,黄家老两口拉了这个劝那个,好不热闹。齐鸣眉头一立,脸一黑,唬得黄佩华忙拉住他:“你做饭,我去招呼。”抢先一步出去,到自家一看,得,那孩子在地上打滚呢。
黄佩华忙去扶,被齐翔宇一挥手,啪的一声响,正巧就抽在黄佩华的脸上,疼倒是不疼,把他吓了一大跳,旁边的几位长辈都给唬得呆了,跟著进来的齐鸣也不晓得为什麽,炸了毛,伸手就要去拎小孩的衣领子,被黄佩华赶紧给拦住:“小孩子,没事儿的。”
齐鸣气哼哼地说:“怎麽没事儿啊?你爸妈都没有揍过你,我带你那麽久,也没有揍过你的。”
黄佩华哭笑不得,一把把齐翔宇搂在了怀里:“怎麽是揍啊,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小孩子闹闹,很正常的。乖,翔宇,别哭了哈。”
齐翔宇最是能察言观色的,一看爷爷奶奶僵在那儿完全没有过来拉架的意思,他爸又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似乎只有黄佩华还有点儿护著他,忙缩在黄佩华的怀里,顺便把眼泪鼻涕擦了他一身。
齐鸣也就是做做样子,见儿子也不哭了,也就不下手,只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又回自己家的厨房弄菜去了,一边还侧耳听著那边的动静。也不过一两分锺,打麻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然後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偷看一眼,原来是黄佩华抱著齐翔宇进了这边的房子,在客厅把齐翔宇安置在沙发上後,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个手提电脑进来。
齐鸣赶紧说:“华华,别让他玩游戏。”
黄佩华抬头有些发愣。齐鸣解释道:“玩游戏容易上瘾。他成绩一塌糊涂,再玩这个,更加糊不上墙了。”
黄佩华仍然愣愣地看著齐鸣,倒弄得齐鸣觉得自己太鸡婆,便干笑两声,继续做饭。
黄佩华在外头跟齐翔宇说些什麽,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清脆的童声响起。齐鸣低声一笑,那家夥在找歌放给齐翔宇听吗?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会哄小孩了?
又想了一下。黄佩华也有23了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从六七岁开始就在自己屁股後面跟著的小孩了。那时候,齐鸣本来野得要死,在外头玩得一声泥水回来还算好的,时不时还会带点伤,打架胡闹,男孩子不都是这样?记得那一回回家,见到放学回来的黄佩华,也才六岁吧,脖子上挂著钥匙,开门开了好半天都开不开。小孩子也不吭声,也不哭闹,默默地跟房门较劲。
齐翔宇在客厅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孩子清脆的声音跟著电脑中放出的歌声唱著,叽里咕噜的,好像是外文吧?黄佩华到底是读过书的人啊,对付翔宇那个淘气得死的小家夥,也还算有一手啊!
齐鸣蓦然想到了一个事情。是哦,华华是知识分子哦,不如让他来给翔宇做家教好了,那个,华华肯定不会狮子大开口吧,而且,看在自己曾是他的带头大哥的份上,说不定一毛都不用拔哦……不过,他说他读书把脑子给读坏了……怎麽会啊,看上去,挺正常的嘛。而且脑子坏了的话,应该会找不到工作啊,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得问问清楚。
齐鸣对儿子的教育问题始终十分关注,但是带儿子跟那个时候带黄佩华真的不一样。黄佩华是个超级乖巧的孩子,那时候,他说什麽,华华就信什麽,而且读书写作业什麽的,根本就用不著他操心。再说了,狐朋狗友聚会,带著黄佩华,不但不丢人,还能给他争脸面。开玩笑,厂子里唯一的天才,在他身边,跟个狗腿似的……
而自己的儿子?还真不是齐鸣不疼儿子,实在是,照齐宏利的说法,齐翔宇像极了齐鸣小时候,不打不成器的。可问题是,一打吧,爷爷奶奶要心疼,对面的黄爸黄妈也要来劝架。而且……老实讲,齐鸣自己工作忙,应酬多,玩的花样也层出不穷,也实在没有耐心哄那个小崽子。
焦心,怎麽不焦心呢?可是再怎麽焦心,也挡不住齐鸣玩的步伐……
外头齐翔宇变腔跑调地哼著曲子,黄佩华也跟著嘀里哇啦地唱,仔细听听,完全不知道是什麽。“阿拉擦擦呀哔哔拉哔哔,拉吧哩邦标邦连邦波,哇吧哩吧吧吧哩吧哩”,都什麽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齐翔宇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拍起巴掌来了,好像黄佩华也在拍巴掌。齐鸣微微一笑,感觉自己特有成就感。瞧,自己带大的孩子,现在在带自己的儿子玩,如果能够把儿子交给黄佩华带的话,当年带小孩所费的心力,也不算白费了哈。
齐鸣打著如意算盘,很乐和地在厨房里卖力地干活,等弄得七七八八了,想说让黄佩华收拾一下桌子端菜上桌,到外头一看,一大一小俩人并不在客厅里,转头却瞥见在卧室的书桌旁,黄佩华正在辅导齐翔宇做作业。臭小子坐得笔直的,蛮认真的样子,黄佩华一只手撑著头,笑嘻嘻地看著齐翔宇。
齐鸣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了,两只手搓搓,耸耸肩膀,收拾餐桌摆菜。黄佩华这个样子看上去也还拿得住齐翔宇,那麽请他做家教的事情,也还算有了谱了。待会儿餐桌上敲打两句。齐家和黄家关系一向不错,自己对黄佩华也还算有养育之恩,再加上这些年齐家也算是帮了黄家的忙,这点子要求,应该不高吧。
东西摆上桌,齐鸣又很勤快地把饭都盛好,想了想,又从橱柜里摸出了一瓶酒鬼酒,拿了几个酒盅出来,然後先跑到黄家招呼那四位打麻将打得忘我的爸爸妈妈们喊过来,再巨亲切地进卧室招呼黄佩华和儿子,顺便瞄了一下儿子的作业……好,总算能把字写进格子里了。
各就各位之後,齐鸣先是给齐宏利和黄达倒酒,又给黄佩华倒酒。黄佩华伸手去拦,却被齐鸣另一只手拨开了,齐宏利和黄达也说,难得两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饭,又是齐鸣亲自掌厨,华华就给点面子,喝一杯吧。
黄佩华无奈,只能接过了酒杯,放在跟前,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不大能喝酒。最讨厌的是,一喝酒他就脸红,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只是确实……黄佩华偷眼瞄了一下齐鸣,太推脱,就见外了,而且这满桌子的菜,齐鸣一人弄出来的,也不容易。再说了,有多少年没吃过齐鸣做过的饭菜了?从前,一直都认为齐鸣做的饭菜最好吃,虽然不好看,可是好吃。现在,也著实想要尝尝了。
齐鸣居然给他儿子齐翔宇也备了个酒杯,还往里面倒了几点酒,道:“儿子诶,今儿爸爸高兴,也让你喝上一点啊,男子汉大丈夫,不会喝酒可不成。爸、妈,黄叔叔,赵阿姨,我说你们在打牌没有瞧见,翔宇刚刚跟华华学了英文歌呢,唱得还蛮有样子的哈!”
“啊,那个不是……”黄佩华还没有喝上一口酒呢,脸就开始发红:“那是个芬兰的歌,不是英文歌……”
“芬兰?那可就更加了不起了,居然会说芬兰话了哈?”
“不是不是。”黄佩华面红耳赤:“就是跟著音乐瞎唱的,我不会说芬兰话,也没有教翔宇……”
“是啊是啊!”齐翔宇在一旁摇头晃脑,“就是叽里哇啦稀里哗啦瞎唱啊,华华说我们跟著乱唱一气就可以啦,还可以加词啊,想加什麽就加什麽,齐鸣放了个大臭屁啊臭啊臭啊臭死个人……”
齐鸣一筷子敲了下去,正打到齐翔宇的头:“乱唱些什麽啊!正经一点不行吗?”
齐翔宇把筷子一扔,身子一歪就往黄佩华身上扑。黄佩华赶紧楼住孩子,瞪了齐鸣一眼:“他有想象力,很好的啊!那个时候你不也是瞎编歌来著,也乱唱一气的!”
“谁说的啊?”齐鸣斜著眼睛。
黄佩华哼了一声,摸齐翔宇的头:“你爸爸没有一点文学细胞,我们不理他。”
齐翔宇也神气地哼了一声,丢给齐鸣一个大白眼。
齐家老两口和黄家老两口齐齐地笑出声来,齐宏利拿起筷子敲齐鸣的头:“华华说得没错,我都还记得呢。那时候好多流行歌曲,都被你该词改得……咳咳……”看了看认真听著的齐翔宇,齐宏利住了嘴。小孩子模仿能力好强的,不定会学了怎麽去献丑呢。
齐鸣大大地没有面子,脸垮了一下,想了想,又挤出笑来:“这个都不说,刚才翔宇做作业呢,字都写到格子里去了,我瞧著,好像也没有什麽错的。华华,你厉害啊,居然拿得下这个调皮鬼。”
“翔宇才不调皮呢,是不是?他又没有偷人家的鸡烤著吃,又没有偷人家的内衣挂在讲台上……翔宇还小,不过也懂事的,是不是?”黄佩华没有看齐鸣的表情,只是很严肃地跟齐翔宇说话。
齐翔宇十二万分慎重地点了点头。
+++++++++++++++++++
黄佩华教齐翔宇唱《甩葱歌》,顺便推荐几首童声歌曲。
5
车震 (5)
这顿饭吃得黄佩华出一阵子热汗再出一阵子冷汗。
他充分领教了齐翔宇的实力,在饭桌上,这小子就没有一分锺安静吃饭的时候。开始拿著酒杯找爷爷碰杯,酒一入口,小子就哇啦哇啦哭了起来,眼泪鼻涕跟著往下掉,57度的白酒啊,不是开玩笑的。见大人们都乐得前仰後合,小子生气了,爪子一张,去挠他老爸的脸。齐鸣动作快,拎著小子的衣领子往旁边一顿,小子就开始找他爷爷的麻烦。
齐宏利正跟黄达说著做工的事儿呢,没有搭理小子,小子就去找奶奶。林丽丽乐得咯咯笑,倒是赵晓青有点儿心疼这娃儿,可毕竟齐鸣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好多说,哄了两句没有效果,赵晓青脸上有点下不来,就去偷偷地拉黄达,黄达看清楚状况,也不好多说什麽。
黄佩华没办法,自个儿起身去倒了杯水给齐翔宇,小子不喝,闹著要喝营养快线。齐鸣烦了,一巴掌拍在小子的後脑勺上,让他自己去拿。
齐翔宇在冰箱里拿了营养快线,又嚷著说打不开,要齐鸣帮忙。齐鸣逗儿子,说打不开就不准喝。小子便用牙齿去咬。黄佩华瞧他两门牙都掉了,豁著嘴,没处下口气,便叹息著把瓶子拿过来打开再递给小子,小子乐了,在被子里倒满了,又嚷嚷著要给别人倒,跑到厨房拿了几个杯子,走到一半,手一滑,仨玻璃杯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齐鸣站起来要去揍眼泪汪汪的儿子,黄佩华只得又拦住了他,一边找扫帚扫地,一边安慰齐翔宇,说翔宇这麽聪明能干又懂礼貌,知道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真是了不起啊。这地扫完,齐翔宇也破涕为笑了。
总算臭小子安顿了下来,开始大口地吃东西喝饮料,那边齐鸣又闹著要看黄佩华的酒量,盯著黄佩华抿了一口酒,瞧著他脸上立刻飞起了红晕,齐鸣乐得咧开嘴笑,跟黄达说华华还是没长大啊,这酒量,也太浅了吧。
黄达笑著摇摇头,说没办法,自己也是个浅量呢,华华随他。
也就几分锺的功夫,齐翔宇又开始捣乱了。小子不知什麽时候拿了个鸡腿钻到桌子底下,很认真地用鸡腿给黄佩华擦皮鞋,等黄佩华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才发现两只鞋子油汪汪的,色泽……很濉
齐鸣脸上挂不住了,这儿子也太皮了吧,丢脸丢大发了,把齐翔宇揪出来就打屁股,打得小子哭爹喊娘,声音那个大哦,估计全楼的人都听到了。黄达夫妇尴尬地不知道说什麽才好,林丽丽喊了两句,齐宏利的脸也垮了下来。
黄佩华没有办法,再次出马拦住齐鸣,又把齐翔宇拖到一边,俩人一个小凳子,黄佩华跟齐翔宇说用鸡腿擦鞋子太奢侈了,擦鞋子嘛,当然要用柔软的布,用鞋油是不是?而且自己这一双,是褐色的皮鞋,能够用黑色的吗?
翔宇摇头说不用,要用褐色的,然後屁颠屁颠地拿来一个鞋盒子递给黄佩华。打开一看,好几盒鞋油,还有鞋刷子。黄佩华让齐翔宇看鞋油盒上的字,问哪一盒是褐色的啊?齐翔宇一个个地看过去,拿了一个,递给黄佩华。黄佩华看了看,得,是棕色的,便摇摇头,说这个是棕色的鞋油呢,你瞧这个字,不认识吗?齐翔宇有点儿沮丧,摇头说没学过。黄佩华就打开盖,让齐翔宇瞧,这个,是不是褐色?跟我这鞋颜色一样不?齐翔宇再摇头。黄佩华就笑了,说这就不行了。虽然吧用这鞋油刷一下,我等於有了双新鞋子,不过这样褐色上用棕色的,颜色就不漂亮了,而且刷不匀,会很难看的,是不是?
齐翔宇大力地点点头。
“那,这儿没有褐色的鞋油哦,怎麽办?”黄佩华微笑著问齐翔宇。
“去买一盒?”齐翔宇瞪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
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
乐可(完结+番外)、
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
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
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
深度开发1v3、
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