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鸡精要做大妖怪[出书版] 作者:尘夜
「小生是大妖怪,再动吃了你!」又说,「不怕吓死你,小生将来还要娶……娶……」终究说不完全,搂着被子沉沉地睡过去了。
古泰来替他把被褥拉好,又揉揉他的头发,看了他一阵,才去洗漱。
姬小彩半夜口渴醒过来,月光正明晃晃地映着窗户。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去桌上倒水,茶壶里却是干的。烈酒烧心,他此时只觉得无论如何都要饮到水才好,不好去打扰主人家,模模糊糊记起来张家院子里有口井,便开了门去找水。
明月高悬,将四周照得一清二楚,宛若点了万千夜明珠。
姬小彩还有些酒醉,在张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时常是抬头便发现面前是根廊柱,险些便撞得鼻青脸肿。他这样走得毫无章法,越走越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等到发现的时候,居然已经出了张家的门。
半夜之中,张家村整个陷入沉睡。房屋皆是黑洞洞的,一片寂静。姬小彩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山野之地充满灵气,对妖怪而言,本是极为亲切,尤其月圆之夜,正是吸收月华的最好时刻,姬小彩此时却莫名觉得通体生寒,浑身都似在叫嚣说有危险。心口却还是滚烫,嘴也很干,但姬小彩直觉此时应该及早转回去。
他努力想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所在,向着印象中张家的方向走了几步,但他显然是记错了,走着走着,居然来到了村中搭着施孤台与法坛的空地上。那些用巨大木柱与彩绸搭起来的高台,以及台上摆放的香炉之类,在月光下看起来竟有些莫名的熟悉,姬小彩努力地想,还是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那些东西。
在万籁俱寂中,他的耳朵里忽而捕捉到了什么声响。那声音飘渺不定,时轻时响,时远时近,仿佛有个人正在村中行走,他的衣摆拖到地上发出声音,oo。姬小彩侧耳听了一阵,那声音静止下来,接着便是轻轻的叩门声。
「笃笃笃――」叩三声,歇一歇,再叩三声,如是重复三次,然后又是沙沙声,到另一户门前,接着叩门,再走。
张家村的房屋排成个「之」字形,这施孤台与法坛便在「之」字一横与一撇构成的角上,姬小彩听得那声音从一捺的地方慢慢靠过来,越走越近,冷汗都滋出了额头,正是最紧张的时刻,忽而觉得背后一暖,被人拉入怀里,人几乎跳起来。
「半夜三更跑出来干什么呢!」古泰来问。
姬小彩整个人刹那松了下来,问:「道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古泰来侧耳听了下:「没有。」
姬小彩「咦」了一声,再竖起耳朵来听,那声音果然消失了。
姬小彩狐疑地望向那声音原本传来的方向,「之」字的一撇到了尽头便是与捺相接的拐角,他站在一横的终点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古泰来问他:「怎么,听到什么了?」
姬小彩说:「有人走动,敲门,再走动。」
「哦?」古泰来似是有了兴趣,便说,「那么去看一下如何?」也不等姬小彩回答,松开揽着姬小彩腰的手,往前面走去。姬小彩这时才察觉到古泰来刚才与自己接触的姿势有多么暧昧,虽是无意为之,也不由得双颊飞红,心口似乎更是滚烫,忙不迭地追了古泰来而去。
月色之下,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程,便到了那个拐角,此处拐角立着的屋子比之周围也是大了不少,两人进村的时候没留意,这会看过去方才发觉。屋子虽大,看起来倒不像是普通人家,房顶很高,却没烟囱,更像个仓库。
古泰来似是想到什么,又往回看过去,问:「姬小菜,你有没有注意这村中房舍的排布?」
姬小彩说:「嗯,是个之字形。」
古泰来摸着下巴道,「这之字形每到拐角的位置,便有栋大些的屋子,此处看起来像个仓库,适才我们走过来的地方搭着施孤台与法坛,后头是张家祠堂,那一点的位置却不知道是个什么。」
姬小彩想了想,确实如是,略略觉得奇怪,但也说不上来怪什么。
古泰来转过那拐角,姬小彩也赶紧跟过去。出村的路就在眼前,不远处的村口竖着两根高高的柱子,不知是旗杆还是别的什么,光秃秃的,看着很是突兀。
古泰来望着那旗杆半晌,忽而紧走几步,眼睛直盯着地上,姬小彩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只见碎砖铺的路上有一道三指宽的痕迹,似是水痕,在路上若隐若现,一路从村口延伸过来。
两人追着那道痕迹往前,这痕迹走得是个折形,每处转折必是在一户人家门前。姬小彩想起之前听到那声音的走向,无怪乎时远时近,又想到那月夜下,三次叩门声,心内不由得微微一凛,猜度究竟是谁,在这明月之中,深夜归来,却叩门不得入,只能反复徘徊。
两人向前走到村口,水痕却在这里断了,似是无由出现。姬小彩向远处苍茫夜色中望去,试图寻到那深夜叩门之人的身影,然而山深林高,什么也看不清。
古泰来蹲下身,用手蘸了那痕迹,放到鼻端嗅了嗅,道:「酒。」
「酒?」姬小彩也学古泰来的样子,用手蘸了那痕迹放到鼻端来嗅,扑鼻果然是一股淡淡的酒味,与那「醉死驴」不同,这酒调子醇和悠远,嗅到鼻中隐约有股绵密香气。
古泰来又循着那水痕折回去,在每户人家门口果然都见到浅浅汪起的一滩水迹,水痕一路折转向前,到了古泰来他们适才站定的大屋前几步的地方消失了。
没有来处,亦没有去处。
「难道是……」
古泰来说:「与我们无关,少管闲事,回去睡吧。」
姬小彩才要追上去,走了几步走不动,低头一看,只见月光下不知哪里伸来一只人手,死死揪着他的衣摆,再顺着那手往上看过去,正对上一张满是血汗,咧着嘴笑的脸。
姬小彩「啊」的一声,拔出妖剑,就向那人斩了下去……
古泰来坐在桌边,面色不善地看着埋头猛吃野菜饼的男子。姬小彩在一旁给也倒水,说:「慢点吃,会噎着。」
这人就是刚才被姬小彩从村中的仓库附近捡回来的,年轻,长相平淡,仿佛所有五官都比平常人更要普通,组合在一起都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剃个光头,头上绑了根头带,背着一口杂货郎的杂货箩筐,里面装着许多乱七八糟玩意,针线胭脂,蔬果山菜,笔墨纸砚,还有些锡箔香烛之类。
那人吃完了姬小彩收藏的所有野菜饼,又喝光了茶壶里新打的水,这才拍拍肚子,打个响嗝,算是缓过来了,对姬小彩抱拳致谢说:「江云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姬小彩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称呼为少侠,对这江湖气重的称谓既觉得新鲜又觉得很有意思,也学他那样,要抱拳致谢,被古泰来瞟了一眼,悻悻地缩回去了。
古泰来冷淡说:「谢就不必了,吃完了趁早走,我们也只是借住而已。」
姬小彩刚才差点斩伤这青年杂货郎,古泰来虽则生性对人冷淡,讲的也是事实,他这会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劝说:「如今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你且在这里歇着,等天亮再走好了。」
古泰来把眉毛一挑:「姬小菜!」
姬小彩赶紧讨好说:「道长,就留几个时辰,我刚才差点斩伤他,实在过意不去。」
古泰来看看姬小彩,说了句:「随你。」自己到一旁床榻上去躺了,再不过问。
姬小彩又对江云解释说:「道长他是个好人,真的,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凶而已。」
江云豪爽地连连摆手说:「不碍事不碍事。」
姬小彩又问了些江云如何来到此地的事情。原来这江云是个常年四处游走的杂贷郎,听说这山里有买卖可做,从前头密流镇赶来的,不想清早入山便迷了路,一直兜到半夜,一脚踏空从山上滚下来才入了这村。姬小彩刚才见他的时候,他是又饿又痛,以为自己快死了,见到人只管死抓着不放,这会吃饱喝足,再把伤一裹才发现,其实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姬小彩突然想起来问:「你这货筐里可是带着酒么,都洒在村口了。」
江云说:「不曾带得酒,在前个镇子都卖完了。」
姬小彩觉得有些奇怪,本以为村口的酒痕是江云带进来的,此刻却是不像,又问:「你刚进村的时候,是不是敲了几户人家的门求救?」
江云说:「记不清了,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我那时摔得七荤几素的,什么都不知道,醒过来就见着你了。」
这么一来就更是对不上号。
姬小彩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江云自己在地上铺了草席被褥,姬小彩便吹灭了烛火,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天明的时候,姬小彩被外屋的吵吵闹闹给闹醒。醒过来发现古泰来早已起身,正披了衣,将窗扇开了条缝往外看,江云还在地上睡得又香又沉,微微打着酣。
姬小彩也凑过去看,他们这客房望出去,正是通向主屋的一个后院,院中几个人来去匆匆,有张元、张元媳妇,也有张顺和几个不认识的村里人,村长张鹏从主屋匆匆出来,几个人便迎上去,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张鹏边听,面色便变得难看起来,说完了,几人一致地往古泰来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张顺似是向张鹏请示什么,张鹏将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几个人便跟着他出屋子去了。
张元媳妇最后剩下来,在院子里站了会,收了几条晒的肉干,下厨去了。
古泰来把窗扇放下来,对姬小彩说:「收拾东西,我们走。」
姬小彩不明白古泰来为什么突然说要走,但也手脚利落地收拾行囊。他对古泰来实在信任,又一心记得将来要娶古泰来,虽然现在本领还没那么大,也觉得只要对古泰来好,他心里便一定都是记得的,所以更是日渐「二十四孝」。
出门的时候,却想起江云来。古泰来说,他醒了自然会走,姬小彩心里不放心,推了推江云说我们要走了,你走不走?江云还睡得迷迷糊糊,含糊着说要留下做生意。姬小彩便在桌上留了个字条给张家人,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得懂,跟着古泰来闪身出门,偷偷摸出村去。
村长的家其实便在那「之」字形一横的起头处,昨晚姬小彩是走反了方向,此刻两人既是要偷偷离开,便着意要避开众人。可巧此时村里人似乎都围到了祠堂法坛那一块,古泰来与姬小彩走出张鹏家并没遇着什么人。
姬小彩听得前方吵吵闹闹,忍不住看了眼,跟着又看了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昨晚还见着的高高搭着的施孤台与法坛居然没了。底下闹哄哄的一群人,不知在议论什么,姬小彩竖起耳朵来听,隐约听得片言只语「不祥」、「祭品」之类。
古泰来拉了他一把,说「走了。」刻意背向那群人,从张家屋子后面绕了出去。姬小彩赶紧背上包袱,也追过去。
张家屋子后面倚着山壁,本来似乎无路可走,但难不住他们俩。走了一阵,前面林木之间出现一条小道,似是有人刻意开辟的。
古泰来也看到了,微微皱了眉头。他两人都对此处地形不熟,一时也判断不上来这条小路通向何处。但四处都是林木,便先沿着那小路走下去,走了一阵,眼前渐渐开阔起来,跟着便出现一块空地。
姬小彩忍不住「咦」了一声。树木缝隙间透下来日光,正照着一座黄墙蓝瓦的废墟,半堵残壁上刻着「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大字。
古泰来问他:「怎么了?」
姬小彩说:「来这里的时候梦到过。」便将那梦原原本本地讲出来,说梦见被个千年厉鬼追杀,古泰来如何受伤,两人如何逃入这庙中,只省略了自己逞英雄说无人可欺负他夫人一事。
古泰来听了面色却很难看,对姬小彩说:「换条路走。」两人便入林中,走了一阵,居然从另一个方向看到了那寺庙,又换了个方向走,过不多久,又见着那寺庙,青天白日,简直如同鬼打墙一般。
古泰来自怀里抽了张符纸出来,口中念了几句,却见那符纸蓦然腾起一股蓝色火焰,瞬间便被烧得灰飞烟灭。他又拿出一张黄纸,折了个纸鹤,在纸鹤额头点了朱砂,抛到空中,纸鹤振翅飞了两步,落了下来。
古泰来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取出三枚卜筮的铜钱,向空中抛去,所有的钱币落在他手上皆是站立着不动,不肯给出一个明示。
姬小彩再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居然是大凶之象!
本来日正当午,晴空万里,不知什么时候卷起浓雪,遮盖了天宇,树林之中更是昏黑无比。古泰来顾不得许多,对姬小彩说:「跟紧我。」抽出腰间短剑,短剑寒芒四射,让人看了稍许安心。
两人拣了第四个方向走,这一次没有再看到那座寺庙,因为走着走着,居然又回到了张家村口的山谷边上。古泰来终于面色凝重说:「不了断这事,怕是出不去了。」
张家村口两根光秃秃的高柱上如今绑了长串的纸钱,一路挂到地面,随风摇曳,如同召唤什么一般,村中的施孤台又搭起来,空地上点着许多火把,人群吵嚷不休。姬小彩眼尖,看到在高台上竖着的灵牌,也看到一旁被绑着的江云,十分惊讶,问:「道长,这是干什么?」
古泰来拉了姬小彩藏到一旁挂后,方才低声说:「祭祀。」又说,「这村子里多半有什么。」
姬小彩愣了愣:「我一点都没察觉到。」
古泰来说:「山里人靠山吃山,多供奉山神,有时候是正主,有时候却可能是占山为王的妖怪乃至恶鬼,多是大家伙,可能因为入了他的势力范围,所以不易察觉。张元脖子上戴着个香包,他媳妇也带着,张顺身上也有,里面装着的大概是用来避祸的东西。
张家村的房舍排布很是奇怪,似是要阻挡什么进村,昨夜你听到的脚步声恐怕便是那东西下山来讨要祭品,不知冲撞到什么,今早施孤台与法坛都塌了。」
古泰来低声说,「今次是我大意,昨夜那坛酒里恐怕也曾加料,我们来这村里来错了。」
姬小彩问:「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古泰来说:「七月十五子时一到,便是送鬼开生路的时候。元贞身上戾气极重,你应该也感到了,他多半一直为这个村主持祭祀。如果没料错,那祭祀便是以生人来献祭,祭品收下,这村子的生路便能打开。本来以为看中的祭品是我们俩,这样一来江雪就不可能闯进来,既然江云才是被选中的,那么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到祭祀结束,七月十五一到,便能离开了。」
古泰来看了看浓黑的天色:「再等上七、八个时辰应该就可以了。」
姬小彩还在望着那下方。
古泰来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你想救江云?」
姬小彩很自卑,讷讷地:「每次都是我惹祸,昨晚如果我让江云马上走……」
古泰来说:「如果他是被看中的,想走也走不了。」看看姬小彩,说,「去救他吧。」
姬小彩说:「嗯,道长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
古泰来干脆直接扯姬小彩的脸,说:「你这么笨的笨鸡,过去就变汤了,以后谁替我洗衣做饭赚钱,还让我逗乐子玩?」
姬小彩「啊」了一声,想想觉得古泰来说得好像是夸他的话,挺高兴的。
古泰来摸摸他的头:「不是要做大妖怪吗,来吧。」
两个人趁着天色昏暗,沿着谷口绕到施孤台附近。
元贞在摆设法坛,周围闹哄哄的,江云一个人被扔在个角落。不知道元贞修为如何,古泰来没有使用遁术,免得法术气息反噬引起他的注意,只与姬小彩顺着祠堂的房顶溜过去,朝江云丢了颗石子。
江云马上抬起头来,两个眼睛红红的,一看到古泰来,惊喜无比,说:「道长,救我!」
古泰来瘫着张脸,一本正经问他:「你有钱吗?」
姬小彩「咦」了一声,江云也愣了愣,说:「有是有,可现在不在身上。」
古泰来说:「那你身上有什么?」
江云说:「有……有块祖传的好玉。」
古泰来简洁利落说:「好,你给我那块玉,我就救你出去。」
江云在下面一个劲点头说:「好好,只要能救我出去什么都给你!」
姬小彩问古泰来:「道长,你不是不赚降妖除魔以外的钱么?」
古泰来说:「这不是从妖魔手里救人吗?一样要做工,不如赚点。」
姬小彩想想挺有道理。
古泰来得到江云同意,方才跳下去,刚刚割开捆着江云的绳子,走了两步,却听身后一身巨响。江云大概是太紧张,不知怎么踢到了一旁一大堆的供奉果品、糕饼、冥纸,这一下子,所百人都把目光盯住了古泰来。
全场皆寂。
江云大喝一声:「快走!」一面就把什么东西朝古泰来扔了过去。
古泰来下意识接到手里一看,是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玉,在火光中盈盈生辉,大概是江云急着要逃脱,怕古泰来反悔,赶紧交上保护费。
张家村的人静默了片刻,突然齐齐骚动起来说:「在那里!在那里!快追!」
古泰来对江云说:「你跟小菜走,我殿后!」
才要回头,却被江云猛然抓住手腕,一拖就跑,力气出人意料的大。
江云说:「一起走!」经过姬小彩的时候,又把姬小彩也捎上了。
一跑起来,就见得江云似乎对这山林极其熟悉,古泰来与姬小彩都是身不由己被他带着跑,身后跟了一大群男女老少,张家村全体出动,呼呼喝喝喊:「快追!」
姬小彩挣扎着说:「我们施个法术便能……」
江云说:「快跑!来不及了!不要回头!」
他一手拉着古泰来,一手拉着姬小彩,带领一群人一顿猛跑,穿林过溪,抄捷径,走小道,跑了不知多久,古泰来与姬小彩忽觉得手里一空,本来拽着两个人手的力量都没了,两人空往前跑了几步,停下来,彼此都觉得疑惑,江云……不见了。
身后张家村的人很快赶上来,打着火把的张元第一个发现他们喊:「人在这里!」
姬小彩不由得紧张抽出了他的妖剑。
张鹏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厉声问:「古……古道长,你为什么要偷我们的镇村之宝!」
古泰来皱起眉头:「镇村之宝?」
张元说:「就是你手里这块玉,古兄弟,这是我们村供奉的山神神体,并不值钱……」
古泰来抿着嘴不说话,姬小彩以为他不会辩解,赶紧说:「这不是我们拿的,是江云给我们的。」
张顺带着些老弱妇孺也赶上来,问:「江云是谁?」
姬小彩有些奇怪,说:「不就是你们刚才抓了要生祭的人?」
张鹏与几人交换了下眼神说:「古道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敝村祭祀绝对不用生人,这可是犯王法的,而且你说的那位江云我们也从未听说过。」
姬小彩说:「怎么可能?你们明明抓了他,就捆在祠堂前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村养了个怪物,每年都要用生人献祭,你们那个房子也造得怪里怪气的,听说僵尸恶鬼都不会打弯,你们养的是那种吧!」
张元急了,说,「我们真的没有抓过任何人!村里祭祀供奉的一直都是山神,那是正神主,不是邪神,每年七月祭祀也都是用牲口瓜果,房屋这么造是因为地势低,下大雨容易进水,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今早我们发现镇在后山的山神神体没了,施孤台与法坛也坍塌了,都急得不行,哪里有空去抓什么人,而且这村里的外来人不就只有你们俩与元贞道长而已吗?」
姬小彩说:「你……你们骗人!刚才明明还在追我们三个!」
张鹏咳嗽一声说:「小兄弟,从村里看到古道长拿了山神神体起,所有人只看到你们俩,也只听到你们俩的声音而已。」
后面的村人一致纷纷点头。
姬小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道:「那……还有那个元贞道长一看就是坏人,身上还有血腥气!」
元贞咳嗽了一声,颇为尴尬地:「无量天尊,贫道在入道门前确实是个屠夫,故而村长让我在祭祀上宰杀牲口一事,我多向他要了些酬劳。」
姬小彩彻底愣住了,问:「那道长说张嫂子嘱咐我们晚上不要出门……」
张元媳妇说:「不是说了这山里会有野兽下来觅食吗?」
姬小彩去看古泰来,古泰来把玩着手里那块玉,面上已经有了苦笑。
姬小彩问:「那你们……不是听到半夜敲门声所以……」
张元气愤打断他道:「好了,不用狡辩了,亏我还把你们当兄弟,在村长面前一力袒护你们,想不到神体竟然真的是你们拿的,快把东西交出来!」
他话音方落,忽然所有人都晃了一下。
人们面面相觑,都有些迷惑。紧跟着却又是猛然一下,几个老人都忍不住去扶一旁的树木。
古泰来首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都趴下!」
脚下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如同有什么巨大怪兽要从地底爬出一般,扯开狰狞大口,山峰摇动,百年老树发出吱嘎声响,折断倒塌,有似摧枯拉朽。
古泰来拂尘出手,银丝飞舞,高喝道:「姬小彩,布结界!」
姬小彩赶紧应了声,用尽全副本领,妖剑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与古泰来道术合在一块,四处灵巧编制,构成一张无形光网。
所有人都被圈在结界之内,瑟瑟发抖。
四周山石崩塌滚落,发出振聋发聩隆然巨响,参天树木逐一倒塌,根须尽断,却并未落到他们头上,反而挨个迭成一圈,如同形成一个天然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直到古泰来与姬小彩都不再有力气支撑结界,四周也终于静寂下来……
太阳升起来,七月十五的清晨到了。
古泰来与姬小彩和张家村所有人一起回了一趟村子的所在。
路上到处是倾倒的树木山石,花了许久才到了村子,那山谷下面竟是已被泥石流所掩盖,成了一片废墟,如果当时村里人没有离开的话,现在恐怕已经一个都不在人世了。
古泰来二话不说将那块玉石扔还给了张家村的人,颇有些丢烫手山芋的意思。
在夜里看起来如同美玉一般的神体,到了日间看,真的只是块普通大一些的石头而已。张家村的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恭敬地接过了石头,没有再找古泰来与姬小彩的麻烦。
姬小彩也是那个时候才想起来,七月十三夜地上留下的酒痕,回想起来,那香气似是敬神用的神酒。
出山的山路也变得清晰明朗,走不多久,古泰来与姬小彩便又看到了那座寺庙。寺庙也被这次的地动所波及,本来就差不多是废墟,这下更是彻底坍塌了,露在地表外的只剩一截地藏菩萨像,可惜已经看不清眉目。
姬小彩看了又看说:「这菩萨像好像有些眼熟。」
古泰来黑着脸说:「走了。」心里腹诽自己明明已躲到深山,竟然还是被利用做了次白工。
远远的,风中似乎传来谁的声音,含笑道:『多谢你们的帮忙啊……』
《第一册完》
卷二
文案
小菜鸡立下决心想迎娶古泰来道长,
只是心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这回游经洞庭湖畔巧遇龙族秘宝失窃,
姬小彩竟然中了暗算,变回了山鸡原形,
甚至连性命都遭受血咒威胁!?
窃取洞庭湖龙君秘宝的敌人未知,
秘宝亦下落不明,
强大的面瘫道长古泰来面临了最大问题──
他要怎么才能保下这只喜欢他的笨鸡!?
山鸡精要做大妖怪第二弹!
姬小彩究竟能不能成功把古泰来追到手呢?
第一章 赊月饮酒白云边
洞庭浩渺,八百里飞云翠烟,乱了路人心,迷了过客眼……
一苇小舟自迷雾之中「咿呀」撑出,舟首立着一名青年男子,眉清目秀,面有愁容。
小舟行得飞快,至洞庭湖心,方才悠悠荡荡停了下来。
是时月色正浓,懒散散泼就一湖银粼翻滚,犹如万千银鱼跃在水面,叫人目眩神迷。
青年立在船头,心中似是隐有所思,舟停后,许久未曾动得一动,那撑舟的艄公也不催促,只停橹歇了,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只洞庭湖水微微荡漾,泛出轻响。须臾,但闻得「咚」的一声,似是有何重物落入水中,跟着一声若有似无轻叹,桨橹摇起来,那小舟一如来时一般悠悠荡荡去得远了……
古泰来悠然醒来,姬小彩床铺之上已折叠了整齐被褥,显然起身已久。
他懒洋洋坐起,将客栈窗户推开,扑面而来便是远接天际,浩浩汤汤一汪洞庭湖水。日头初升,洞庭湖上金光点点,打渔人的船只于湖面之上往来穿梭不绝,渔歌高飞,几如直上九霄而去。
古泰来往楼下看去,果然见得姬小彩打了赤膊,正在客栈天井里练一套什么剑法,一支银雪细剑,舞得虎虎生风,煞是好看。
自张家村一行,姬小彩似对自己实力颇为不满,每日早起晚睡,拼命练功。他身材削瘦,兵器轻便,使得又是灵巧功夫,当庭舞开来,便是飘然潇洒,颇有几分剑舞风范,常引得人驻足观看。几日前,也是在个客栈,有个镖师女儿,见了姬小彩长得斯文好看,又使得一手好剑,动了春心,直言要托付终生,却叫姬小彩一口回绝。
姬小彩斩钉截铁说:「小生已有心仪之人,辜负小姐美意。」说时,面上极是严肃。
古泰来想起长兴镇上姬小彩那一番表白,忍不住便笑了一笑,心想这只小笨鸡哪里知道喜欢是什么?怕是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想着,冲下面喊了一嗓子:「姬小菜,上来吃早饭!」
楼下的青年一听得古泰来的叫唤,立刻收了招式,欢天喜地地「哎」了一声,过了一会便听得「登登登」上楼的声音。
姬小彩端了餐盘推门进来,因为刚刚活动过,白皙的脸也变得红彤彤的,额头挂着汗珠,上衣也堆在腰间,露出瘦削的肩膊与柔韧腰身来。古泰来不由自主就多看了两眼。
姬小彩放下餐盘说:「道长,今早老板娘熬了火腿丝老粥,另给了两笼菊花烧卖,闻着可香,快来尝尝!」说着,递了一双筷子过去,「道长?」
古泰来方才回过神来,接了筷子坐下来,轻咳一声,问:「与方刑约在什么时候?」
方刑是两人在进入岳州的路上认识的,自称在岳阳城里当个小小衙役,彼时在个小山岗不幸遇着条蛇妖,差点把命丢了,姬小彩路见不平,古泰来不得不拔拂尘相助,救了他下来,也算结了缘。
古泰来本不愿多与之应付,但方刑一意要答谢两人,并尽地主之谊,古泰来算算可以省顿饭钱,便约了今日见面,时辰定在午时半,地点就在岳阳楼旁潇湘阁二楼的雅座。
古泰来与姬小彩先在岳阳城里四处晃了一阵,到处看看有无兴风作乱的妖怪。也不知是否当今天下大定之故,一路打听来打听去,也没得着什么有用的消息。后半程,古泰来便一个劲地皱眉算着身上的银钱尚够几日开销。
其实古泰来长得高大英俊,虽然穿着朴素,因气度不凡,也引得一些女子来偷看,走着走着,便有人故意掉了香包落了钗子的来搭讪。古泰来开始还捡两下,后来实在不耐烦,对着所有人都是冷冷一眼,吓得姑娘们个个花容失色,自捡了东西躲开,再不敢过来。
两人上了潇湘阁二楼,便有小二引了他们上雅座去。方刑尚未来,古泰来与姬小彩便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他,顺便看看风景。
潇湘阁在岳阳楼西南,从窗口望过去,便能见着高耸的岳阳楼一角上来往游人。
此刻,几个文人打扮的青年正凭栏远眺,说说笑笑。
姬小彩看了一阵,忽然「咦」了一声说:「道长,快看那个人!」
古泰来自然早已注意到那白衫的青年男子。虽看不太清面貌,这么望过去,便已能觉得此人并非凡人,更遑论那一身清净仙气。
世有传闻纯阳子吕洞宾曾三醉于洞庭湖畔,便是洞庭得天地灵气,格外清净之故,想来岳阳城中探不到妖邪作祟也是与此有关。
那男子并未注意到古泰来与姬小彩,只站了一站,便走了。
姬小彩却还在那里盯着看,古泰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快,问他:「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姬小彩方才不好意思地把眼神收回来说:「他……他那个衣服挺好看的,我想能不能也照样给道长你做一件,可惜看不太清楚。」
古泰来愣了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下去,只得饮了一口茶水。
正巧方刑这时候赶来了。他是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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