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年华 作者:木瑭
我走行了吧。”说著套了衣服,拉开包厢的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然後重重关上。
听到门发出彭的一声,夏凌风依旧没动,手上的烟基本燃尽,已经烧到了手指,捏著有些疼痛。
恍若无感的看了看手里拿著的烟,暧昧晕黄的灯光下,夏凌风半闭上眼,摇了摇头,苦笑著自言自语:“傻瓜……真是傻瓜。”
逝水年华45
时东走出moncheri,外面果然在淅淅沥沥下著雨,而且似乎还不小。时东看看雨帘,正要往外走,却被一个人蓦然拉住。
时东讶异的回过头,居然是手里拿著烟的陈友。时东怔了怔:“你怎麽还在?”
陈友把烟丢到地下碾灭,慢慢开口:“做完了?”
时东嘴角抽搐,绝对有理由怀疑这家伙是存心羞辱自己,抿了抿嘴,冷冷道:“你问这个干什麽?你也想做?”
陈友不去计较时东的态度,盯著外面的雨,神色恍惚:“他又是这样?做完了就走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要等一夜的……”
时东对著这个夏凌风曾经的男人实在没有好感,也懒得多说细节,只是指了指身後:“他还在房间里呆著,你去找他好了。”
陈友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讶异的盯著时东:“你走了?他没走?”
时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自嘲:“他给我上了半堂生理知识普及课,现在正下课呢。你要是想去,现在赶紧去,没准来得及下半堂。”
陈友脸上闪过带了希望的喜色,放开时东就往酒吧走,想了想又回过头:“时少爷,现在雨大,你等会再走吧。”
时东看看陈友真切的关心之意,勉强笑笑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後转头走进雨中。
夏天的夜晚热的闷人,即使在下著雨,还是感觉很烦躁。腰还在持续酸痛,没法大步往前跑。时东只能揉著自己的腰,咬牙切齿的诅咒著那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
到了家全身都已经湿透,混合著汗水与雨水。时东开门进屋,蹑手蹑脚的去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
洗完澡出来,困意上涌。时东打了个哈欠,走进房躺到床上,什麽都不去想,然後渐渐睡著了。
只是睡的很不安稳,总是不断做梦。最後一个梦里,是夏凌风俊美的脸带了不屑的神色冲著他冷笑:“时东,没想到你这麽不经逗,不过耍你玩玩而已,你居然还能当真。”
无法抑制的寒冷和恐惧,梦里的自己蜷缩著身子,连还嘴都不敢,只敢窝囊的摇著头念念有词:“别……不要……别这样……”
然後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东东,东东,你醒一醒啊。”
时东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晕乎乎的,眼皮沈重。揉了揉眼睛,看到自己母亲焦急的神色:“你这孩子,怎麽回事啊,好好的怎麽就发烧了呢?这麽大的人了,怎麽身体还这麽虚啊?”
做了爱就去淋雨,回来还洗了冷水澡,不生病才怪了。时东拉高被子盖住脸,有气无力的顶回去:“老妈你真罗嗦,你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呢麽?”
时妈妈瞪了眼自己不省心的儿子:“这麽大的男人了,还生病。我看你趁早给我结了婚滚出去住,让你老婆照顾你,别就知道麻烦你老妈!”
结婚?时东苦笑了声,侧过身体:“行了行了老妈,你别吵了,让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帮我打个电话给小英,让她帮我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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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妈妈虽然念念叨叨的,还是依了儿子的话去做。时东盖紧被子,头昏沈沈的,什麽都懒得想。
昨儿淋雨还洗冷水澡,今儿生病的行为,听上去似乎是一出很好的悲情苦情戏码,只是自己经历了才只能对这个做法评价两个字:傻逼。
时东这会儿就是这麽认为自己的,本来好好的,干嘛要为了别人把自己搞生病。生病的滋味无比不爽,年龄越大就越难受。
只有在病中,才会无比珍惜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日子。所以时东现在的脑子里除了一定要早点养好身体上班赚钱,没有任何杂念。
时东的这个发烧烧了一天,晚上还在半睡半醒,感受到有柔软冰凉的手覆在自己额头。
睁开眼一看,是带了关心之色的女友,这才想起来这阵子天天就烦恼夏凌风的事儿,似乎已经忽略了李英很久。
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对於来关心的探病者的好感往往是节节攀升。时东这会也不例外,感激涕零的看著自己体贴的女朋友:“小英,你下班了?”
声音发出来才感觉有些哑,嗓子疼得发涩,李英帮他掖了掖被角,温柔的开口:“是啊,听阿姨说你发烧了,我就过来看看。你啊,怎麽也不好好照顾自己,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啊。”
时东点点头,懒得再多说话跟自己的嗓子过不去,这时时妈妈已经端了碗粥走过来:“来,东东,发烧也要吃点东西,不然没法吃药。”
李英站起身来,接过时妈妈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温和的开口:“时东,我扶你起来。”
说著用力去拉时东的身体,时东顺著力道起身,李英又帮他把枕头竖了竖,让他靠的舒服些,随後端起粥,看著时东。
时东懒洋洋张开嘴,一副享受伺候的大少爷模样。时妈妈在一旁埋怨儿子:“生个病你尾巴还翘起来了怎麽著?人家欠你的啊?活该伺候你?”
时东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不理自家母亲。李英笑了笑,挖了一勺粥吹了吹,然後送到时东嘴边。
时妈妈带著满意的笑意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的亲密互动,喜滋滋的又开了口:“看你俩,就跟小夫妻一样。我说东东啊,你还是早点把小英娶进门吧,我还等著抱孙子呢。”
时东笑容僵了僵,而反应更大的却是身前的女友。李英拿著勺子的手猛的一颤,有些粥汤都洒了出来,滴到被子上。
时东有些奇怪的看著李英,李英明显有些无措,红了脸放下碗站起身来,匆忙从旁边拿了抽纸在被子上擦拭。
时妈妈哈哈一笑:“小英,不就是说让你俩早点结婚的事儿吗,怎麽害羞成这样?”
李英低了低头,笑容勉强。时东看了看女友有些怪异的神色,冲自家老妈有气无力开口:“老妈,拜托你甭在这捣乱成吧。你看你把人家吓的。”
时妈妈笑了:“现在年轻人,这麽拘谨做什麽。成成,不打扰你们小夫妻,我出去了。”说著转身出房,为两人带上了门。
房里只剩下李英和时东,时东往後靠了靠,伸手按了按额头,打了个哈欠:“小英,我有些困了。吃完东西就睡了啊。”
李英垂著头,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时东,我……我其实不该在你生病时候说这些。但是……”犹豫了一会儿,看时东正盯著她,咬了咬嘴唇,似乎鼓起很大勇气一般开口,语气坚决:“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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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东不可思议的看著一向对自己体贴温柔的女友:“为什麽?”
李英满脸愧疚:“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回来了……我觉得,我还是爱著他……时东,对不起……你是个好男人,但是……”
“行了,我明白了。”时东扬了扬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李英又犹豫了一会,还是站起身来,拿了包出了房门。
时东一个人在房间嗤笑了一声,事情的发展真有意思,真是祸不单行,倒楣事儿总是要连著来才满意。只是李英提出分手,自己不知道怎麽的,还暗暗松了口气,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算了,头疼的要炸开一样。时东重新躺下,粥也懒得喝了,随後时妈妈推门进来:“你和小英怎麽了?她说她有事先回去了。”
时东不愿让自家母亲担心,随口敷衍:“是啊,公司还要加班,我让她先回去了。我先睡会啊,头晕。”
“这孩子,真是。”时妈妈摇摇头,看著把头埋进被子里的儿子,“你先睡,待会我给你倒点热水喝。”被子里的一团物事动了动,时妈妈拿了床头柜上的粥碗出了门。
时东在高温的作用下,很快就进入睡眠状态,迷迷糊糊好像额头上覆盖了冰冷舒适的毛巾,还喝了开水,也不知道是醒是梦。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年轻的身体毕竟康复性强,时东按上自己的额头,基本上温度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可能生病的缘故,头还是晕晕的。
又休息了一天,到了第三天早上,时东终於感觉到久违的清爽与活力,力气回到了身上,思路重新变得清明。
然後就回想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儿,觉得哭笑不得。一切发展实在太过戏剧化,自己这样,未免太过点背。
再点背还是要上班的,不上班就养不活自己,到时候连点背的资格都没了。时东收拾了东西,来到公司。
公司大门口,一辆汽车停在那里,自己的女友,不是,前女友正和一个男人依依惜别。男人吻了吻李英的额头,然後坐进车里,开车走了。
旁边观看的还有不少自己的同事,李英抬头,看到站在那里的时东愣了愣。而时东看看李英,又看看旁边同事投射来的或复杂或幸灾乐祸或同情的眼光,有种自己的面子和尊严掉在地上,然後被别人狠狠踩了两脚的感觉。
不过无所谓,这个感觉也不陌生,每次面对冰冷的夏凌风,都很容易产生。没事,习惯了,时东哼著小曲,如同什麽都没发生一般,笑容灿烂的冲李英打了招呼,然後进了公司大门。
取了快递又开车去a大,然後一个个机械的打电话。午休时间,时东坐在车厢里,随手掏了烟点著,装文艺青年的忧郁般想仰了脸看天空,一抬头被太阳强烈的光刺得睁不开眼,又赶紧低下头盯著地面。
真他妈的,窝囊。时东呸了一声,不自觉的狠狠鄙视了下自己。公式化的吸著烟,时东开始考虑,这份工作还有没有做下去的必要。
在a大送快递,随时会碰上夏凌风,人家估计是坦然淡定,到最後尴尬郁卒的还是自己。公司里自己和李英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现在自己被踹了,留下来也怪丢人的。
离开这家公司吧,重新找工作,待遇可能会差些,但至少要找个能锻炼有发展前途的。别再像现在这般,毫无希望,毫无动力,如同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消耗日子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热血冲动的青春岁月,友好亲密的弟兄朋友,还有,被弃之如敝履的,荒唐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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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快递这一行的离职率一向很高,所以人事部办起辞职手续来也是驾轻就熟。过了一周,时东就如愿结算了工资,离开了这家快递公司。
离开公司,时东就开始在各个招聘网上广撒网般的找工作。一向并不走运的时东这次倒也走了些运,正好一家大型家电公司的a市分公司缺少市场督导,於是面谈谈妥了之後,乾脆俐落的录用了时东。
市场督导,无非就是按照市场部经理的指示,统计和发送数据,还有去各家卖场与各个销售负责人打交道了解市场所需和产品销售状况。
没有什麽太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儿,但比较杂和麻烦。时东虽然能力不高,但也足够细心,态度也够严谨,於是市场部经理很是满意,刚过了试用期就为他办了转正手续。
市场部经理叫徐泽皓,是毕业於a市财经大学的硕士。不过刚毕业一年,优秀的学历,上进的能力,就让他在公司步步高升。恰好前任市场经理辞职,徐泽皓临危受命,揽下市场部经理的重任。从点点摸索,到如今的驾轻就熟,已然成为公司的顶梁柱。
对於这一类属於精英的人士,时东一向是只有看著流口水的份儿。每次看著徐泽皓温和却不卑不亢的谈吐,和遇事冷静镇定的处理能力,时东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碰上一个有能力的好上司往往也是一种运气,时东此刻就摊上了这样的好运气。徐泽皓对他极为赞赏,处处提点,再加上徐泽皓本来就为人亲和,时东又是开朗,两人相处的倒是极为合拍。
跟著徐泽皓一起工作的确能学到很多有用的经验,更何况所谓近朱者赤,时东与徐泽皓相处久了,不知不觉举手投足也带了与曾经不同的成熟风范。
时东这会儿才终於觉得满意。忙碌而充实的事业,雄心勃发的上进心,这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
工作f时,就与同事出去喝喝酒唱唱歌,不去想曾经的一切。爱情似乎是个太远太久的奢侈品,让他没有了再去触碰的欲望。
时家父母一开始见儿子与女朋友分了手还辞了工作,忧心如焚,後来看时东越来越奋发向上,工作稳定,也就愈加欣喜。
可惜天不遂人愿,除了那些非常好命的人,正常人总会被命运不断耍著玩乐。就在时东对自己极度满足,认为自己终於风水轮流转开始一帆风顺的时候,命运又跟他开了个小小玩笑。
这日是一个热天,时东和徐泽皓去一个电器卖场查看销售情况,统计完後,两人准备打车回公司。
可是不走运的是,这天恰好碰上了a市多年才有一次的出租车罢工。二人无奈,只好坐上了公车。公车经过时东家的时候,时东指著自家小区:“泽皓,你看,那就是我家了。有空过来玩啊。”
徐泽皓微微一笑:“你一个人住?”
“不是啦,和我爸妈一起住。”
徐泽皓表情带上了些讶异:“你这麽大了,还和父母一起住?不和女朋友住吗?”
时东收回手抓抓头:“哎,跟女朋友掰了。你呢?和女朋友住?”
徐泽皓偏过头:“我没有女朋友啊,我……”说著欲言又止,闭了嘴不自然的笑笑。
时东看徐泽皓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两人到了公司,电梯里时东愤怒的抱怨:“这鬼天气,热死人算了。哎,我说泽皓,你怎麽看上去都不热的?”
徐泽皓笑笑,还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温文模样:“心静自然凉。”
时东横了徐泽皓一眼:“心静自然凉的是死人好吧。”
徐泽皓失笑,也不去跟他争辩。电梯到了公司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後走出门。走在前面的时东突然头晕目眩,然後一阵恍惚,就直接倒向身後的徐泽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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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泽皓吓了一跳,一把抱住他的身体连声询问:“喂,时东,你怎麽了?是不是中暑了?”
时东定了定神,借著徐泽皓的力度直起身,勉强笑笑:“我不知道,刚刚突然就头晕。”
“哎,你这身体太虚啊。”徐泽皓扶著时东向办公位走过去,摇著头叹息:“算了算了,以後天热有公务我开车带你去,免得你再中暑。”
时东没回答,只是有些疑惑。自己在最热的天送快递,都尚未出过什麽事情,怎麽会这种天气就热中暑了呢。最近一直精神不佳,也不知道是因为何故。
扶时东到经理室的沙发上,徐泽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先好好休息会,我去给你倒点水。”说著转身出门。
时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公司空调开得很足,但是依旧汗流浃背。时东有些烦躁的擦著身上的汗水,擦到脖子时,却猛然僵住了。除了喉结的凸出之外,颈上可以清晰的摸到,另一个很明显的凸出物体。
时东手有些颤抖,又重复按了几下,然後终於确认了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的东西的存在。
徐泽皓端著水进来,看到时东如同中邪了一般,手死死按在脖子上,吓了一跳:“你怎麽了?还好吧?”
时东转过头看著徐泽皓:“你……你帮我看看……我脖子上,是什麽……”
徐泽皓依言看过去,随後显出了有些吃惊的表情:“这是怎麽回事?”
时东无措的摇摇头,徐泽皓一把拉起他:“走,我陪你去医院,先看了再说。”
直奔医院外科挂号,而後走进专家门诊,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翘著二郎腿坐在那里。两人走过去,中年男人懒懒的瞟了一眼时东:“啥毛病啊?”
怎麽还有这种态度的医生,时东真想塞他一拳。只是此刻有求於人,只能挤出笑容:“医生,你看,我的脖子。”
“哦……”中年男人懒洋洋站起身,伸手在时东的脖子上捏了半天,而後轻松一笑,语气是见惯了的淡然:“甲状腺瘤,立刻住院,准备手术。”
时东愣是没反应过来,半天才艰难的问:“什麽……什麽甲状腺瘤?”
中年男人瞪他一眼:“你这小夥子年纪轻轻的听不懂话啊,我刚刚都说了,甲状腺瘤,需要手术。”
时东大脑如同当机一般僵在原地,旁边的徐泽皓急忙用了求知的口气:“医生,请问,这个甲状腺瘤严重吗?”
“这个啊……”医生伸了个懒腰,靠回椅子上:“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这要看这小夥子是良性还是恶性。良性呢,割了就好了,恶性不就是癌症呢麽,手术完就去准备化疗好了。”
徐泽皓看了眼脸色愈加苍白的时东,又问:“医生,您看,这……癌症的几率大吗?”
医生想了想:“还成吧,依据过往的例子,一半一半。百分之五十,不高。”说著开了张住院单:“好了,你们去交钱,然後到住院部,住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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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泽皓拿了单子冲医生点头示意,然後扶著时东出了门。
到走廊上,徐泽皓寻思著安慰:“那个,时东……其实……一个手术而已……”
“不用说了。”时东打断他的话,挤出令人安心的笑容:“生死有命,没什麽。我打电话跟我父母说下。”
……
通知了父母,交了押金,时东很快住进了医院的外科手术大楼。
这是最普通的六人病房,所有人都是等待著接受外科手术的病患。直到在住院时,时东这才清晰的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
有的人做了手术,就立即被送入癌症病房,有的进了重症监护,时东每天看著周围人来来去去,就更加加深了对生死不由人的看法。
病房的气氛总是带著压抑和绝望,毕竟没人会在病房里笑的满面春光。时东走流程般接受著手术前的各项检查,折腾了一周,终於有护士来通知,五天後的下午两点由外科医师彭主任为时东手术。
一看到彭主任的照片,时东本能一哆嗦,彭主任正是那天那个满面油光的医生。实在无法想像那样不负责任的人怎麽来完成手术,还是在最容易困倦的下午。只是时东也不认识什麽别的医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个年轻的实习医师拿了手术同意书过来,用好听的声音向时东宣读条款。时东听来听去,都是各种各样手术过程可能造成的死亡原因,最後头皮发麻的求饶:“行了行了,你别念了,我签,我直接签不成吗?”
实习医师笑容可掬:“我们必须让病人了解全部的危险性,然後由病人自己决定要不要接受手术。”
时东哭笑不得,只好硬著头皮了解了若干种自己有可能经历的死亡方法,然後让一旁的父亲在同意书上签了名。
签好了同意书,时东看著一旁满脸忧色却强颜欢笑的父母,心里满是愧疚。已经这麽大的人,还总是让父母操心。自己真死了也就算了,可是,万一真有什麽,已过不惑之年的父母该怎麽办?
时家父母签了同意书就匆匆忙忙赶去上班,时东一个人留在病房里,感受著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突然觉得异常绝望。
不自觉的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夏凌风的名字。如果真的有什麽三长两短,好歹……也要见他一面,不然实在太可惜了。不明不白就死了,连生命中的爱恋都没见著,未免有些亏。
有生死大事挡在前头,其它一切也无所谓了吧。时东深呼吸了下,然後按下拨号。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似乎已经陌生的平淡声音从那边传来:“时东?有什麽事吗?”
又是这种若无其事的口气,时东哼了一声,不过很久没听到的缘故,这会儿只感觉满是怀念。
眼眶不自觉的都有些湿润,时东揉揉眼睛,尽量自然的开口:“你在哪里?我想见你一面。”
“我……”那边夏凌风犹豫了会,“我有点忙……”
还是老样子,永远都是用忙碌来打发自己。时东哈的笑出声:“是了,只要我时东找你,你就忙是吧。成,你忙你的去吧。”
夏凌风似乎愣了下,为著时东从未有过的讽刺语气,随即还是平稳的声音:“你怎麽了?”
已经没什麽多说的必要了,时东叹了口气:“没事,你没空就算了。就这样吧,再见。”
逝水年华51
“等一下!”那边夏凌风蓦然抬高了声音,把时东吓了一跳:“你还有什麽事?”
夏凌风似乎笑了:“每次你打电话给我,都要反过来问我有什麽事。”
“……对……呵呵……”时东乾笑了两声,“没事了,你忙。”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话,时东一阵激动,本来想去找对方的话被抢了先,本能的回答:“医院啊。”
说完才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明明不想让那个人知道的,不想用了探病的理由才能得到对方的相见和同情,可没想到,怎麽就被随便一问就说漏了嘴。
夏凌风似乎愣了一愣,没多问一句废话:“哪个医院,什麽病房?我这就过来。”
“……没事,我来找你就好了,你还在a大吗?你住哪栋宿舍啊?”
显然从夏凌风那里得到答案的难度要大得多,时东正在屏息等待对方的回答,夏凌风的语气已经带了丝烦躁:“我在问你呢,快点说。”
夏凌风语气一冷,时东就头皮发毛,不敢多说,乖乖的作了回答:“……a市医大附属医院,外科病房,419。”
“我马上到。”简洁的扔出四个字,夏凌风乾脆的挂了电话,留下时东拿著手机发愣。这家伙还真是……一点没变。
夏凌风的这个马上果然是极其的有效率,不过十分锺,门被猛地推开,安静的病房被这声音打破。时东循声望向门外,那个很久没见却一直藏在心底,每当想起都会隐隐作痛的人正站在那里。
时东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愣愣的坐在床上,然後看著满头是汗却依然没减了丝毫气质的夏凌风扫了一眼病房,随即径直向他走来。
时东依然僵硬的坐著,夏凌风倒是坦然的很,毫不客气的坐在他身边,低声问:“怎麽了?什麽病?”口气平淡声音冷静,宛如两人曾经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只是好久不见的朋友而已。
时东不由苦笑了声。果然是夏凌风,这份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架势自己是死也学不来的了。
於是尽量用轻描淡写的口气向夏凌风提了病情,夏凌风没什麽太大反应,淡淡道:“手术切除了就好了?”
“是啊。”时东挤出笑容点点头,这时旁边一个幼稚的童声传来:“时东哥哥你骗人,刚刚那个医生叔叔明明说如果是癌症会死的。”
“……”可不可以不要这麽童言无忌啊……时东瞬间有种把这小丫头的嘴堵起来扔出去的冲动。尴尬的笑了笑看向脸阴了一层的夏凌风:“嘿嘿,那个,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也没那麽大机率啦,一半而已。”
夏凌风似笑非笑:“时少爷,你这是觉得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小了点?”
“……”时东只能陪笑:“不过是这回事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是真没那个命有啥办法,没关系啦。对了,你还有事吗?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到时候再来看你。”夏凌风说著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说客气话而已,你他妈还真走啊?时东当时就想对著夏凌风吼出口,只是看著夏凌风平静的神色,所有话都梗在了喉咙里,只能僵硬的挥手,看夏凌风似乎毫无留恋的起身走人。
逝水年华52
接下来等待手术的几天,夏凌风都没再出现。时东刚开始还天天在病房里等著,等著等著心也就凉下来,反正那人每次都是这样,这会儿要是真来了,反倒是稀奇。
眼看就要手术了,时东却接到通知,手术推迟几天,主治医生改为外科的副主任姚医师,时间也定在了早晨七点的第一台手术。换了医生,还摊上了第一台手术的好运气,时东这才略略有些心宽。
手术前一天的傍晚,时东正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随後听到温和的声音:“明天就手术了?”
时东惊喜的跳起来,抓过来人:“泽皓?你怎麽有空过来?”
徐泽皓笑笑:“你生病嘛,我怎麽能不来看?”
看看,这才叫好兄弟啊。时东大大咧咧搂住对方:“真是患难见真情啊,泽皓。走,跟我出去,请你吃饭。明天之後,还不知道咋样了呢。”
徐泽皓脸一沈:“别这麽说,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时东笑出声,抓著徐泽皓,去附近的饭店畅快的吃了一顿。吃完出来,时东看著徐泽皓:“你要先回去吗?”
徐泽皓微笑著摇头:“我陪你先回病房。今晚要休息好。”
时东一把抱住徐泽皓:“真他妈是好兄弟啊,走,咱啥都不说了!”说著半搂半抱著徐泽皓,走回自己的病房。
推开门以後,时东还揽在徐泽皓身上的手立马僵住。自己的病床上静静坐著一个人,夏凌风。
时东不知怎麽的就有些心虚,缩回了手尴尬的去打招呼:“呵呵,夏凌风?你怎麽来了啊。”
夏凌风打量著时东和徐泽皓不发一语,气氛怎麽看怎麽诡异。旁边的徐泽皓倒也极是识眼色,笑著拍了拍时东:“你朋友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说著冲夏凌风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时东走到夏凌风身边坐下,想著办法找话题:“呵呵,你来的真巧,我正好明天手术,你今天来了。”
“是吗?”夏凌风声音冷淡,不带一点笑意:“那是挺巧的。”
“……你……你今晚不忙啊?”
“今晚我陪你。”
时东惊异的看著夏凌风:“你说什麽?”
夏凌风耸耸肩:“你不是说你明天手术吗?今晚我在这里陪你,免得你休息不好。”
“……有你在我才休息不好吧……”时东极轻的咕哝了声,随即笑著拒绝:“不用了,这好意我心领了。没事的。”
夏凌风扫了他一眼,跟冰冷的眼神对上,时东一个哆嗦:“不是,你随意,呵呵,随意。”
夏凌风似乎这才有了点笑意,起身去找护士领了陪床专用的地铺回来。
躺在床上,时东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著,一方面是因为次日就将面对的手术,另一方面是,旁边的地下,就睡著夏凌风。
小心的探头往地下看,陪床专用的地铺其实很窄很小,夏凌风侧著身子,微微蜷缩,看上去很不舒适。
时东心里一热,伸手拍了拍夏凌风。夏凌风立刻转过头来,显然也没睡著:“怎麽?”
时东往身边侧了侧:“你跟我挤一挤吧,别睡地下了,怪难受的。”
夏凌风闻言嘴角上扬,露出很难得的明媚笑容。时东对著这样的笑容立时就走了神,夏凌风倒是乾脆俐落的跃起,然後驾轻就熟的平躺在时东身边。
“……”怎麽总觉得这家伙早有预谋一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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