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路 作者:软玉温香
这对视的瞬间,尚熙也痴迷了。
一向意气风发的朔王,竟也会露出这般烦躁的情绪,尚熙只记得他曾在邻家小孩的表情上看过,想要吃糖却没糖吃的恼怒神情,可朔王哪时又拥有了这等忧虑?
「──可恨!」
朔王怒气冲冲,暴口就骂,动手解开尚熙被困绑住的右手腕,尚熙尚自吃惊,可没完全解开的绳索还牢实地困在他的手腕上,朔王奋力一提,将那结实的身驱转了过去,接着迅速将绳子与尚熙的另一只手固定在一起。
尚熙的臀部背对着朔王,趴跪着的姿势正好抵在朔王坚硬的欲望前头,朔王奸诈地扬起唇角,二话不说将自己分身顶入尚熙穴中。
朔王的雄伟瞬间滑入,尚熙整个身体都软了,发抖的膝盖支撑不住,一寸一寸缓缓下移,可朔王又扶住尚熙的腰骨,望着那美妙的脊骨线条穿梭着欲望,猛然顶上前,如愿将尚熙挤出几声痛苦又暧昧的呻吟来。
他记得清楚,每每碰撞在这里,尚熙总是会忍耐不住叫出声音,平时他喜欢爱碰不碰故意看尚熙染满情欲的脸,可现在他要惩罚他,所以刻意每下都往那里捣,偏要叫这男人难以自持。
「啊……朔王──嗯……」
尚熙忍住喉中难免逸出的淫叫,前端的性器早就肿胀起来泄了整个被褥,这番强力的刺激,让他欲仙欲死。
朔王调笑道:「这就不行了?你不是大将军吗?」嘲弄一番,继续朝尚熙的敏感前进。
两道人影交叠,周遭不禁火热起来,尚熙腹间早就湿溽不堪,但朔王的需索尚未止歇,犹如发泄这些时日以来的愤恨,朔王总在紧要关头住手而又强势唤醒尚熙意识,将人反覆索取直到对方下体再无物可泄,却仍是直挺的难受。
朔王背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最後终是无法强忍而在尚熙体中散出白液。
身後的男人渐渐止息动作,尚熙隐隐约约感觉到体内的巨物抖动着喷发,当那东西退出菊穴後,一道热流迅速沿着大腿留下,似乎快烧灼了他。
「……呵!」
朔王喘上一口气,瞧见发红的穴口异常淫靡,属於自己的稠液混着丝丝鲜血,缓流而下,自己的分身亦沾染了透明肠液,发散淫荡的光泽。
这时,他见尚熙体力不支地半伏在床榻上,心底才有些解气。
他强势扳过尚熙的脸,让那几乎快要昏去的爱臣不由得张开眼睛,他仔细看着尚熙眼瞳中的自己,似乎是在寻求一个专属於他的位置,却没发现自己竟在这个片刻,无意间露出了无奈的脸色。
尚熙看见後觉得惊讶,朔王的落寞,意外勾起他的关注,就在他即将开口,朔王只是轻声道:「你不去刺杀业王,本王自会派其他人去,但你该清楚,本王手下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够办成这事?一旦事迹败露,本王仅有十馀人能够对敌,最後……大概便会让业王杀死在这杳川当中。」
「朔王……」
「罢了!」朔王动手解开困绑尚熙的手,语气淡然,又带了几分惆怅:「本王不再逼你,夜深了,你休息吧!」
尚熙抚着自己发肿的手腕却不知该如何出声,见朔王将被子取过覆盖在他的身上,果真头也不回就走。
过不久,门扉再度被人推开,尚熙以为朔王去而复返,没想到来者是一名女婢,她捧着一些膏药放在茶几上,头不敢抬,就要退出门外。
尚熙不明所以,问了声:「这是?」
女婢小心翼翼答道:「朔王听闻将军被业国扣作人质,唯恐将军遭受大刑,特令太医院备好顶级伤药给将军疗伤,请将军赶紧服用。」
尚熙拿着药瓶发楞,连女婢离开都没有察觉。
这……能够当作朔王是在意他的吗?
能吗?
翌日,就在朔王分派杀手埋伏在竹林与听风轩之间时,尚熙拖着沉重的脚步而来。
他脸色显得疲惫,可一身劲装,看来是有所准备。
朔王不说片言,默默看见尚熙跪下与他请安,而後他礼貌性地摆手示意平身,一切自然地就跟普通君臣别无二致,但唯有彼此心底知晓,他们承受着的是诺大的压力。
两人都在赌,赌对方会先一步投降。
尚熙赌朔王会因为全国百姓而同意与业国和平共处,而朔王则赌尚熙会为了他改变初衷前去暗杀业王,最後的结果,是朔王赢了。
所以尚熙来到这里,沉着声音禀告道:「臣愿往……」
他低垂着脸,理所当然没有瞧见朔王唇角一抹战胜的邪笑,只听见朔王如同以往矜贵无比的语调,简单说着:「本王静候爱卿佳音。」
然後这抹孤寂的人影便缓缓消失在竹林深处。
☆、(9鲜币)六、心机诱敌入险地,恩德加身宁负君(4)
杳川风光明媚,但入竹林,就再也看不见头顶的阳光,落下山崖的强风刮在林间只让人感到寒意,偶有几声蛙鸣,更添诡谲。
桐亮早就怀疑朔使别有用心,将他们特意引到偏远之处,也只有一向秉持仁义的业王才会相信对方是良善的,所以他预先特意派人尾随在後,业王的车驾也由六人增加到八人担纲护卫,可惜竹林小道通入狭窄,业王只得下车行走一阵才能避免车驾颠簸。
此时,众人已来到竹林当中,前不见出口,而身後的入口也早被竹叶掩盖,桐亮警戒着,眼色不停往周遭的护卫使,护卫们也懂得指令,纷纷往业王靠拢。
屏息凝神,周遭静的诡异。
就在一阵寒风吹过,顶上竹叶枝摆沙沙作响,这不寻常的声响让众人顿感愕愣,随即被队伍之後一声闷喊声音给吸引过去。
距离业王身後不远处的守卫士兵被人打昏,来者黑衣蒙面,提着一把利剑,独身闯入业王人马当中,他打昏了人,旋即迎击旁侧挥刀过来的业国护卫兵,一来一往之间,已打退敌方七、八人。
桐亮脸上立现戒备之色,扬声下令:「有刺客!保护业王──!」
瞬间,殿後的业军蜂拥而上朝黑衣人拚杀,但他们哪是对手,没多久全被黑衣人击退。
业王冷静看着黑衣人打斗,虽然倒下的士兵不少,意外发现每个人都是被剑柄打昏,并未死亡,既然未下杀手,说是刺客未免有些牵强,心底还在疑惑此人身分,黑衣人周遭已被他净空,脚尖一点,正笔直朝自己奔来。
桐亮挡在业王身前,双手敞开,平日舞文弄墨的气质在这时竟显得刚毅非常,可惜黑衣人武功甚好,脚踏竹节使力,硬是改了方向,从业王身後急急攻来。
「业王!」桐亮到底不是练武的料,面对强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应,眼看黑衣人剑锋直朝业王刺来,下意识选择用身体去挡。
奈何桐亮的舍身护主,对黑衣人全然无用,若是按照他刺剑的速度,在桐亮赶至业王身後之际,黑衣人早就得手。
然而业王面对眼前的突袭倒是异常冷静,直直看向来者,那双黑布之下的眼眸虽然凌厉,却饱含无奈。
就在彼此暗藏的心思中,业王明显看见黑衣人剑锋走偏,紧要关头缓住了自己动作,这停顿的片刻,桐亮已重新挡在业王身前,他大声叫喊:「擒下刺客!」众护卫又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与业军缠斗一阵,身上早被相继杀来的刀刃给划上好几道口,他无意伤人,又不敢退却,僵持在此,越显心慌。
终於,业王从桐亮身後缓步走出,大喝:「全给寡人住手!」
回音未绝,护卫们登时愣住片刻才往外小心退开,黑衣人见得此景,竟也不趁机逃跑,手中长剑猛然垂下,静默当场不发一语。
业王还想上前,桐亮已出声喝阻道:「业王不可!」
「没事。」业王淡笑,便对黑衣人开口:「尚熙将军别来无恙?」
黑衣人双肩一颤,缓缓拉开面罩,欲言又止,像是找不到最好的一句话讲。
桐亮见来者是尚熙更显气愤,怒骂道:「我主对你诚心相邀,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反过来暗杀我主吗?」
桐亮气极,周围的侍卫们也纷纷提起武器备战。
尚熙没有解释,可长剑已被他收在身後,似乎没有抗拒的打算。
业王对尚熙性格很是了解,将众侍卫屏退,对尚熙笑道:「那名朔使,恐怕便是朔王吧!」
尚熙惊愕抬头,没有明确回答。
「朔王气质出众,虽带几分贵媚之色,却全然不失君主威仪,与寡人相谈时的气度,绝非是寻常人等所能拥有的。」业王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朔王亲自到此,可惜不能与之畅谈,实为憾事!」
闻言,尚熙内心挣扎的矛盾让他在业王跟前不自主跪下。
除了朔王,他不曾下跪他人,然而业王的大度,让他不免自叹,他将利剑摆在双手之上,扬高在业王眼前,认真道:「尚熙奉命刺杀业王,既然事败,绝无苟活之心!」
业王见此,将眼前这柄长剑取下,就在众人以为业王欲要砍杀尚熙,业王只是将利刃抛到一边,脸上带笑,丝毫没有灭口的意图。
「尚熙将军请起吧。」业王将人虚扶起来:「寡人看得出来你并无杀意,充满疑惑的剑,是杀不了人的,你回去吧。」
「业王!」桐亮马上阻拦,厉色道:「朔王没有议和之意,又派人来暗杀您,显然是不愿您平安回到业国,您绝不可放他回去!必要以之为质──」
「军师!」业王截断桐亮未完的话:「虽不知朔王为何不愿开渠议和,可如今寡人若将尚熙将军放回,朔王必会相信寡人用心,万万不会再怀疑寡人议和的用意了。」
桐亮无奈摇头,还想再劝,业王早就不听。
业王摆手,让尚熙速速离去,可尚熙居然待在原地不动,业王在此静候片刻,知道再前行亦无人候在听风轩中,便下令退出竹林,待尚熙返回朔王身边,亲自重申业国诚意,他与桐亮一行人於业军营中等待。
林中,尚熙身影摇摇欲坠,相较於业王的仁义诚信,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有罪,但他不能牵连朔王也与他一般邪恶!朔王统领半壁江土,自然也该与业王一样成为顺应民心的明君!
广瑜……
尚熙在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踽踽而行。
☆、(7鲜币)七、一江烟水照青岚,奈何青岚笼凌霄(1)
尚熙刺杀业王失利的消息,早在他回禀朔王之前就被朔王得知,朔王派人埋伏在竹林中观察情况,本以为这些伏兵能在必要时施以援手,不然事成後掩护尚熙回来充当些弃子也是无所谓,可没想到,尚熙不仅束手就擒,还放业王一行人平安离开。
「尚熙,没想到你竟会如此!」
朔王伸手将桌上茶具尽数掀翻,瓷器落地,摔成一地碎片。
如今业王已知他的真实身分,用身为朔使的名义另约他处也没意义,此番行程,未免事迹败露,他并未携带多少人马,想要追杀业王一途更是行不通。
朔王沉思片刻,马上让人备妥快马回国,心想只得重新整军,力图再战。
下令撤退的消息来的迅速,尚熙回到此地早就人去楼空,他寻着门外马蹄印追上,疾驶几里,看见朔王车队就在前方,立马冲将过去,正欲与朔王言明情况。
无奈不待他开口,车帘後头一道无情的声音传出:「你还有脸出现在本王面前?!尚熙,你放走业王,何不跟他一起回业国逍遥快活去?」
「朔王,臣绝无此意!」
尚熙勒紧缰绳,跟在车队外与朔王对话,朔王未下令停止前行,马夫还是赶着马匹疾行。
回应尚熙的,只有朔王冷淡的一个字:「滚!」
尚熙心底发寒,又大唤:「朔王!臣……」却根本没有任何辩白的机会。
朔王狠狠道:「趁本王还没改变心意前快滚,否则,别怪本王取你性命!」
朔王的车驾早就不知行驶到何处,可尚熙好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纵然双方隔着布帘,他几乎能想见在那张帘子後方的容颜是如何露出鄙夷的眼色。
正如同看待从前廷上的旧卿,即便装聋作哑,总是令朔王不快,下令推出午门斩首。
尚熙总是在告诫自己,绝不能让朔王有如此看待他的时候,然而小心防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这让尚熙受到的震撼是如此强烈,强烈的如此心痛难当!
坐骑下的马儿似是明白主人心思,同为主人受到的待遇怀抱不平,它跺着蹄子,低低喘着马嘶,显得有些烦躁,在尚熙浑然不觉的状态下,刻意赌气般选了条与朔王车驾相反的方向前行。
当马儿回到它曾宿过一宿的廊厩,尚熙才惊觉此刻身处在朔王下榻的客馆,他纵身下马,大门地下瞥见几张揉乱的文书,俯身拾起,入眼四字「开渠和议」,正是业王先前细拟过的和约。
这只文书被无情扔在这里,足以想像朔王方才是带着多麽强大的怒气启程回国。
尚熙满心忧虑,不知不觉捏紧手中文书,赫然听见身後传来一句:「这不是尚大将军吗?」
他回头一看,除了桐亮,还有谁能有如此过分调侃的语气?於是也没多加搭理,默默看着远处一行人朝自己过来。
桐亮勒紧马缰,虽是一介文臣,可下马也算俐落,一把羽扇依旧摇摆,却看得尚熙心乱。
「尚将军不是追随朔王而去吗?何故滞留在此?」
尚熙眼神一暗,缓声道:「朔王从不需要无法达成王令的下属。」
「呵呵!」桐亮笑得有些落井下石:「我主贤德,从不强人所难,尚将军如今可否死心,与在下一同回业国去了?」
这提问没得到对方应允,却是业王开的口:「诚如军师所言,寡人从不愿强人所难。」
对话的两人同时朝声源看去,业王一脸温和,笑意翩翩。
尚熙走上前,不敢直视这对他极为宽恕的君王,直到对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又似是喟叹,他才敢抬起眼。
「尚将军,寡人实在不想放你离开,可寡人明白,若你的心不在业国,留下你亦是徒然。」喟然一叹,业王早是看穿尚熙心中的矛盾,幽幽道:「去吧!」
得君一言,尚熙内心澎湃,抱拳深深做了个揖,便跃上马背直奔朔国而去。
桐亮见得此景,难免计较尚熙的境遇,但身为业王忠心的臣子,他还是得为业王办妥业王挂念的事,於是他速速转身,向几名业军精锐卫士下令,令其人等旋即奔赴尚熙身侧。
他更趁业王不察,对那批卫士下达暗令:「尔等不需回应尚熙的意思,只待见得朔王,直说是业王派去护卫尚大将军归国的便是。」
☆、(12鲜币)七、一江烟水照青岚,奈何青岚笼凌霄(2)
在卫宇军缴上的物品中有一封书信,尚熙看不清信上写些什麽,从他那角度仅能稍稍瞄到信尾处盖有一枚斗大官印,印上清晰仔细的一个「沪」字,而朔国当中谁能有这个称号?尚熙马上得知这刺客是沪亲王派来的杀手。
朔王在读信时脸色倒没多大转变,彷佛早已料定,不过眼神仍然益发阴沈,他将信件摺好藏於袋中,卫宇军中有人来报。
「启禀朔王,冯公子在沛然城已等候两日,属下按朔王指示,请冯公子於别馆中休歇。」
「知道了。」朔王不怒不喜道:「留下几人观察业国动静,其馀的随本王走。」
「得令!」
卫宇军立刻分成两拨,齐一对朔王跪安後迅速退离。
尚熙沉默随侍在侧,直到方才卫宇军禀报冯唯青的讯息,他的脸色忽然僵在当场,有如泥塑。
朔王没有察觉,迳自拉起马绳就要往沛然城移动,忽而瞥见尚熙没有跟上的意思,气得他回头大喊:「後悔没跟业兵走了?」
「不!不是的!臣──」
充满愤恨的声音暴响:「别妄想本王会答应与业王的议和,更别妄想本王会放你离开!你要知道,即便是本王不要的东西,本王就是毁了,也不会轻易拱手让人!」
语毕,朔王勒紧马腹,满脸怒气奔离。
尚熙难掩面上苦笑,夹在几名卫宇军的监视下,尾随朔王而去。
? ? ? ? ?
沛然城乃朔国境内位在鹿鸣山脚处的一座城池,就如同业国的颐远城,负有看守边防门户的重任。
朔王在此有座别馆,匿於鹿鸣山峦当中,旁人只道该处是位富家老爷所有,其馀的一概不清楚,平日别馆中只有洒扫的奴仆们在活动,据馆中负责炊事的老妇串门子时不小心说溜嘴,就连府内他们这些下人其实也未曾见过主人真实的模样。
今日,朔王大摇大摆纵马入内,转瞬间便将才刚整理好的花圃整片踏穿,长工们尚在惊愕,就见跟在朔王身後的卫宇军,即是他们所称呼的管家先生,朝他们使了个闪避的眼色。
他们为此早就训练有素,闲杂人等纷纷退去,卫宇军领在前头,带朔王入厅,其他杂事,已由他人去交代。
朔王大概扫了这处厅堂几眼,这间别馆他从未来过,可所有摆设却合乎他的心意,想必是留守在此的卫宇军事先打探过了。
「人呢?」
朔王冷冷发话,用过奴婢们呈上的热茶,眼尾瞄着尚熙缓步过来。
卫宇军低声回话道:「已让人去请了。」
尚熙站在门边候命,半垂着脸,有意无意闪躲朔王责怪的目光,可不容他再细想,自他身後疾疾走来一名男子,与他匆匆擦身而过,尚熙感觉这男子甚是俊美,一袭青衫穿起衬得他肤色犹如美玉。
然而这人面带点点愁容,见到朔王後立刻呜咽着喊:「朔王……」跪倒在朔王面前。
朔王放下茶盏,凝视眼前噙泪的男子,淡然道:「怎麽了?」
「朔王……」男子抽了几声鼻子後哽咽道:「您让青儿守在王宫,可沪亲王突然带兵闯来,青儿……青儿难以对付,被沪亲王给撵出宫了……」
闻言,尚熙内心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沪亲王竟趁朔王离宫时造反!
可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朔王居然会将看守朔王宫的重责大任交於冯唯青一人?!
相较於旁人的讶异,朔王反而过於淡定,他难得柔起声音:「无须惊慌,这件事本王早已知晓。」
冯唯青仰起头来,直视朔王泰然自若的脸色,而後怯懦道:「据悉沪亲王打算私拟王令,昭告天下,说是朔王要将王位禅让於他……」说到这儿,唯恐朔王勃然大怒,冯唯青连忙拽出怀中的东西,急急道:「不过青儿有将朔王授印好好藏着,所以沪亲王假令之事绝不可行!」
「很好!」
朔王登时赞美一声,扬起唇角,露出与方才责备尚熙时截然不同的满意笑容,他伸手唤冯唯青上来座前,要他坐在自己身侧。
宽敞的位置,两人坐卧仍是绰绰有馀,更何况并肩,简直宽阔的妙不可言,可这幕在尚熙眼里却异常扎眼。
饶是在宫中看惯朔王与美眷们朝夕相处,却也不曾这般心焦难耐。
难道他对朔王竟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本王有一物要给青儿瞧瞧。」朔王不理尚熙刻意避开的目光,轻抚着冯唯青长发,将方才自刺客身上搜出的书信递了过去。
冯唯青一看,椅子也坐不住了,刷的一声又跪在地上,着急辩解:「这、这件事与青儿绝无关系!请朔王明察!」
「急什麽呢?」朔王带笑,将冯唯青扶起,似是在安抚一只过於紧张的宠物,他搂着冯唯青的细腰,轻声道:「本王自然知晓你对本王一片忠心,即使你的父亲,也就是本王的丞相,他与沪亲王往来密切……」
朔王语气越来越轻,尚熙距离的远,早是听不真切,但见冯唯青脸色渐渐舒缓,接着在朔王面前重重点了个头後展开笑靥,当场,尚熙竟感觉自己成了个标准的局外人。
眼前的二人说说笑笑,言语间,朔王还宠溺的用手指头轻刮着冯唯青的鼻尖,尚熙看见这幕简直傻眼,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早心窒的难以呼吸。
为什麽?
这是尚熙给自己的提问。
他问着自己,这无关乎君臣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迷惘之际,朔王与冯唯青已相偕步出门外。
「尚将军!」一声轻唤,将尚熙的思绪拉回,朔王负手於身後,眼底尽是犀利:「本王明日便要领军杀回王宫,你要与卫宇军们好好配合,知道了吗?」
尚熙颔首:「臣明白。」
「你的通敌之嫌尚未厘清,你若能生擒沪亲王,本王准你戴罪立功。」
闻言,尚熙心底闪过一丝苦楚。
忠诚如他,何曾想过半点违逆的念头?只是瓜田李下,他又能解释什麽?他一如既往出声应是:「臣谢朔王恩典。」
「好了,下去休息吧。」朔王摆摆手,迈步欲走。
尚熙见状跟上半步,斗胆问道:「朔王欲往何处?」
朔王并未回头,只是说着:「本王与青儿有话要讲,你就不必随行,本王自有卫宇军保护。」语落,大步流星而走。
方才遭刺客追杀之事犹是历历在目,尚熙还在担心,一看见冯唯青讪弄的眼神,竟莫名其妙断了念想。
俊逸的脸庞,一对丹凤眼微微弯起,那瞳中布满笑意。
仅凭这短暂的四目交接,尚熙已是了然於心,正所谓美人迟暮,而他不过是一介武夫,远远比不上眼前这美男子的一根头发,於是他明白了,失去朔王恩宠後,他便什麽都不是。
原来他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只因他曾以为,朔王心中自有他的归处。
从杳川出来後,他一直在找一条属於他的归路去走,走到尽头,是一处安身的归宿。
而如今看来,他在朔王眼里也不过是饱受嫌疑的罪臣罢了,从前无端升起的归宿之心,在此刻被朔王的绝情消灭的荡然无存。
☆、(9鲜币)七、一江烟水照青岚,奈何青岚笼凌霄(3)
朔王夺回王宫只费了三日。
负责先遣的卫宇军部队趁夜窜入宫中,将守门的沪王府驻军尽数杀绝,然後举火为号,大开宫门,刹时,大量朔军杀进宫殿,经过两个时辰,沪王军死的死、逃的逃,场面已被朔王镇压。
夜晚再度归於寂静,朔王於堂前审视犯臣,正是被他查到与沪亲王有所牵连的冯丞相冯冀。
朔王目光如炬:「供出沪亲王所在,本王念丞相功勋,可免一死。」
冯冀侍奉两朝,年逾花甲,摇曳的火光映在身体上更显苍老,面对朔王的话,他拒不回答。
自老朔王驾崩以来,相较於众公子年幼无知,他认定唯有老朔王亲弟、即是沪亲王有这资格承继大位,怪只怪朝中同僚愚昧,守旧派以过半优势支持老朔王的长公子继位,导致後来孟广瑜领军报复,夺得王权。
孟广瑜在位期间,他私下屡屡建议沪亲王忍辱负重,暗中招兵买马,前些日子好不容易从儿子唯青口中得知朔王将要暂离朔国,他才将此事与沪亲王商议,决定趁隙起兵。
无奈王印遍寻不着,仓促之间的谋反无法用正当的名义维护。
短短的十来天,朔王再度回到宫中执政,仍是用那年轻跋扈的声音再次开口:「丞相,本王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这个瓮中捉鳖的计画朔王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竟让沪亲王趁乱逃走,当下他气得斩杀守候东门的一批军队,只因为沪亲王据说是从东侧逃的。
「朔王误会老臣了,老臣只是恰巧进宫,如此而已。」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权衡之下,为了独子与亲人,冯冀如此说道。
朔王挑眉:「你以为本王是三岁孩童?」
沪亲王与谁暗中有联系,他早有打探,从他承继王位以来无不战战兢兢,朝野中谁有能力与他作对,谁有僭位之心,他心中有谱。
自从得知沪亲王与冯冀有书信往来,那时他便决定要引蛇出洞,直到尚熙被俘於业国时,他知道时机来了。
与冯唯青互换身分,自己亲身前往业国,即便冯唯青没有主动透漏,疼溺爱子的老丞相又怎会掌握不住儿子踪影,自然而然,会发觉朔国之王不在宫中。
於是潜伏已久的形迹,逐渐露出台面。
朔王要的就是这个时刻,堂而皇之的将敌人斩尽杀绝,除去障碍,当个随心所欲的王!
冯冀又道:「老臣对朔国绝无二心。」
朔王忽然哈哈大笑,他相信这老丞相对朔国没有二心,但对他这位朔王可就未必了,朔王脸色陡然转变,有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沉声道:「把人带上来!」
这时会有谁来?
往身後望去,冯冀不再保持平静,他冯家唯一的香烟冯唯青正走入殿中,与他并行跪下。
「朔王,这……」
莫非朔王要以其子性命要胁於他?!
「别急啊。」朔王笑道:「听听你的爱子怎麽说吧!」
冯冀不甚明白,骤闻身旁爱子吐出几句话来:「家父与沪亲王私交甚笃,意图叛乱之证据在此,请朔王明鉴。」
随後有人呈上百封书信於朔王眼前。
朔王不去看那些书信,反倒是睨着冯冀的脸,那大惊失色的老脸带着浓厚的绝望,他满意极了,对着冯唯青赞道:「冯爱卿大义灭亲,实属难能可贵,本王特赦你免於灭族之祸,加封右督御史,赏黄金千两!」
冯唯青欣喜跪拜,大呼:「叩谢朔王!」
蓦地,冯冀单手扬起,硬生生赏了冯唯青一个巴掌,怒斥:「逆子!逆子啊──!」
冯唯青整个人趴倒在地,捂着脸颊,心底隐隐作祟的纠结在这时猛地爆发,可下一瞬,朔王下令将冯冀打入死牢,见自己的父亲已不在眼前,他的心境才渐渐回复方才的平静无波。
他并没错!
为了朔王,他情愿背负不孝之名,只因他深爱着朔王,从幼时首次见到朔王开始,他的一颗心始终悬在朔王身上。
当这场面上再无他人,朔王弯腰下探,微微拉开冯唯青手腕看着他发红的颊:「你做得很好,青儿。」
冯唯青自己揉了揉有些僵去的脸,然後振奋起精神:「青儿没事!」
依旧笑靥如花。
当晚,朔王藉着沪亲王谋反之事肃清了所有与沪亲王有关联的朝臣,并全面追缉在逃中的沪亲王。
菜市口血流成河,血渍三天三夜,仍未流乾。
相较於冯唯青升任右督御史,尚熙则是被贬职。
右督御史从正二品,是直属於皇帝的监察部门,可说是位高权重,当上任的消息一传出去,冯唯青的御史府大门的门槛几乎快被踏穿,当初,冯唯青没有官爵便能在朝议事,如今官袍加身,更显示出朔王的器重,自然有一堆人抱着礼物登门巴结。
尚熙本是殿前大将军,手掌重兵,为武将之首,然经颐远城一役战败,声势已渐跌落,朔王本有意将之削职,不过念其在沪亲王政变当中领军冲杀,特将其降为京师廷尉,负责保卫京城,除定期汇报外,无故不得进宫。
城楼上,一道孤鸿之影。
斜阳如血。
尚熙遥望着云端,又是一天过去,城中朔王与冯唯青两人之间的传言沸沸扬扬,听得他心神不宁,可纵然他相思成瘾,独上城头,看到的不过是冰冷的砖瓦,不过是遥远的情衷……
等到他再度见到朔王的面,也已是三十天之後。
☆、(13鲜币)八、思情争忍天涯落,相忆不如不相逢(1)
除了出征,尚熙不曾隔这麽长时日没与朔王相见,况且从前一旦征战归朝,朔王总是会急不可待将他召进宫中,发泄连日来的欲望,本来很是悒悒不欢的面容,就在餍足之後变得眉开眼笑。
回忆总是美好,但一想起就格外刺人。
尚熙惊觉自己怀念起那段与朔王肌肤相亲的日子,不由得强压下体内的燥热,装作淡然无事,低头等待朔王入殿。
如今他再无特权,要与众臣一道在王殿上与朔王早朝议事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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