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莫镀金 作者:天恒有月
两七钱。
蔺钦澜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只摸出一两一钱。把钱放到了荆紫云的手里,眼巴巴地看着江楚生,好似希望他心软帮他师父。
江楚生不由笑了,眯眼笑道:“既然没办法刚好付清,荆兄不如先欠着吧。”
荆紫云低声一叹:“我从不轻易欠人人情,可看来,今日是非欠不可。”
“也许,这人情你欠的十分值得。”江楚生笑了,知道他这是应允了。
“第一个消息,梅花刺自白玉兰手中流入梅花庄,白素素是幕后主使。”
荆紫云目光一凛。
“第二个消息,梅花庄老四梅重祀正往这边来,想必,是为了梅花刺的事情。”
“第三个消息……”江楚生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绢,撕成两半,给了他一半。
荆紫云接过看了,看不到两行,皱眉道:“易筋经?”
“无论如何,殷庄主也是少林弟子,他的孩子,也可练习这易筋经。”
“你闯了少林?”
“不,此物来路很正,并不是偷抢来的。”
“灼枝未练过武,有易筋经,倒是可以成就,只是……”少林至宝,他就这么大喇喇地送给他一半?
“也是荆兄运气好,我刚得了这东西便去少林,和大和尚说过,我答应了他不到万不得已不练这易筋经,至于教不教人……”江楚生笑道,“以大和尚的心性,不至于介意自己的徒孙炼易筋经,荆夫人既卷入梅花刺的事情,会些武功,也好保命。他与少林有亲,大和尚定不介意他为保命而炼这武功。我不将全文给他,荆兄再教他些旁的武功,他人不会察觉他练了什么的。”
荆紫云收了这白绢,道:“瞧来,你这情果然叫我欠大了。”
江楚生道:“能叫笑医以真面目见我,却比这三两银子合我心意得多,荆兄,梅花庄那边,似乎以为你是你自己的弟弟,名叫荆紫云?”
蔺钦澜手抖了抖,线边的一条鱼就跑了。
荆紫云抚了抚自己的面,微微一笑,道:“我以真容见你,先前非是真容,却也是真名……”
蔺钦澜低声道:“师父以真面目时,名字便唤荆紫云,师父的字,便是紫云。”
“啧……紫云,紫气东来,名便是真金不镀,字便是紫气东来,如此好的名字,倒叫人忍不住羡慕。”
“江教主自己取个好字,也是可行?”
江楚生笑道:“那还是算了,我已习惯了这名字了……”
说罢,他们竟往诗酒书画上谈去,两人文学造诣均是不低,一来一往,倒是合拍。
蔺钦澜虽是荆紫云的徒弟,但天赋在医术上不错,别的地方却不算极佳,他不过十来岁,有些东西也过于深奥,因此便茫然地呆在一边钓鱼。
殷灼枝在船里,本是累极了熟睡的,但不知为何,竟也醒了过来。
身边没人,他支撑起酸软的身体,呆愣了半晌,而后,缓缓站起来,往外走。他走得很慢很慢,几乎没有脚步声。
“……说什么七种武器得之富贵、荣华终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兵器虽然厉害,然而旁的便不厉害吗?这般话,传得多了,却也有人信。到底是江湖中人太蠢,还是被那利禄冲昏了脑袋,神智尽失?”
“不羡黄金,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名利二字,本就能让人冲昏头脑的,又有多少人能看得破?”笑了一笑,道:“江教主,便连你我,也未必能完全看破。你我拥有太多,自然不屑,若有朝一日什么都没了,也许,便也入了那迷局之中。只是,你我现下羡慕羡慕‘西江水’,也是不错的,无物可羡,方是悲哀。”
江楚生目光微动,笑道:“说的也是。有物可羡,本也是人生之福。”
荆紫云阖首。
蔺钦澜“啊”了一声,道:“有鱼!”
说罢连忙提杆,水声一哗,将钩上活蹦乱跳的鱼抓了下来。
不过一指来长的小鱼,并不很大。
蔺钦澜量了又量,还是嫌小,想了想,把那鱼又扔回水里。
扑通一声水响,碎出大片银鳞。不知不觉,竟已是夜暮。
“荆兄这徒儿倒是心善。”
“只怕他是嫌鱼小罢了……”
蔺钦澜咳嗽一声,又摆好钓鱼的姿势。
殷灼枝站在画舫的小门处,靠着那门板站立,月色撒下甲板,满船银色,他怔怔地站着,半晌也不说话。
“灼枝?”敏锐地察觉到船内之人气息变了,荆紫云回过头去,站起身来,走到殷灼枝的身边。“怎么起来了?”
殷灼枝看他,道:“有人?”
“我的旧识,一个朋友。”
江楚生站起来,拱手道:“久闻桃花公子盛名,久仰!”
殷灼枝阖首,道:“粗浅人物罢了,实不敢当,不知阁下……?”
“我的名字,也许殷公子不知道为好……”笑了笑,向荆紫云拱手,“荆兄,今日已晚,便不叨扰了。聚散有时,咱们后会有期。”
“江教主,不送。”
江楚生一个点头,纵跃而起,踏水而去。
夜色下,他不一会便消失了,快得好似只是游人的一场梦。
殷灼枝怔怔地看他背影半晌,荆紫云便把他搂入怀里:“外头风大,咱们还是进里面吧。”
殷灼枝沉默地随着他进去。甲板上的蔺钦澜仍然在钓鱼,回头看了一眼,额上冷汗直冒。
荆紫云把人搂着坐到床榻上,为他倒了一杯水来。
殷灼枝接过杯子,将里头的白水喝完,道:“他的徒弟为什么跟在你身边。”
“……谁?”
“蔺钦澜。”
殷灼枝看着他,嘴唇抿着,目中凝然。
他显然怀疑了什么,而且,他本也该怀疑什么的。
荆紫云将他抱住,令他靠在自己怀里:“钦澜也是我徒弟,五哥没空时,钦澜便跟着我。”
殷灼枝沉默了半晌,道:“我不信。”
“嗯?”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欲言又止。好似有许多东西要问。
荆紫云长眉一挑,只道殷灼枝要戳破那层窗户纸,直接质问。
然而殷灼枝却是垂下眼,把杯子放到一边:“算了,应该不会……这世上哪有那样的事情。”
顿了顿,又道:“荆紫云,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
荆紫云抱着他,抚着他背后鸦羽长发,“嗯”了一声。
殷灼枝目光迷蒙,半晌后,道:“那我们试试吧……”
荆紫云的手指微弯,掬了他的发,“灼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殷灼枝双手微微颤抖,然而,却张开了双手,抱住了荆紫云的腰,“我们……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若不成,便是往后的事……”
他的身体抖得太厉害,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惶恐。但是他的手却很稳,抱得很牢。好似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荆紫云目光一动,心中划过什么又好似没有,一声“好!”出了口,回抱了人,在他脖颈处亲吻亲昵。
殷灼枝仰起头,好像天鹅奉献出它的颈项一般。
荆紫云将殷灼枝狠狠抱住,又揉又亲,耐不住把人按到床上时,殷灼枝道:“今天……今天受不住了……下次再……”
荆紫云贴上他的唇,咬他一下,与他额头抵着额头:“灼枝,你身体着实弱了一些,我教你练武,好不好?”
殷灼枝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怔怔道:“我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现在炼――”
荆紫云低声道:“没关系,我会教你的。而且,我保管江湖宵小,此后都无法欺负你……”顿了顿,笑道,“有我在,便是高手,也欺负不了你……”
殷灼枝垂下眼,在他肩膀上蹭了一蹭。
荆紫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心漏跳一拍,抱着人好一会也没想到出声。
殷灼枝抱着身上的人,十分安静,仿佛已经认命一样。
小门外的蔺钦澜贴着脑袋仔细聆听,半点动静也没听到――
应该没出什么事?
胆战心惊,心若擂鼓。蔺钦澜心中却想,殷灼枝虽非武林中人,但桃花公子文采斐然,资质定是聪颖。早先他叫他师父,殷灼枝难道半点也不误会?他应该是问过他师父的……那他师父呢?荆紫云怎么解释的?难道殷灼枝那么容易就被他糊弄过去了吗?
许多问题都浮现在脑海中,然而听着那墙根,蔺钦澜却不得不承认,他师父很可能糊弄过去了。
蹑手蹑脚地往画舫另一头而去,蔺钦澜将钓竿草草一放,便回自己房间了。
秦淮河的水悠悠地荡。
这只画舫也在悠悠地晃。
连天的碧水中,荆紫云咬了颗葡萄送到殷灼枝嘴边,殷灼枝面色微红,但竟然凑上去咬了一半。
这些日子以来这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当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蔺钦澜宁愿荆紫云和殷灼枝整日整日待在画舫的小隔间里练功。虽然那时候他担心荆紫云耗费自己功力替殷灼枝打通经脉,但现在他却觉得有些牙疼。
拿起自己的小钓竿,跑到画舫的另一面钓鱼。
蔺钦澜一连钓起了三四条小鱼,心中凄清而又惆怅……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早先他跟着自己师父,自然就好像离异的小白菜跟着自己的爹一样,现在荆紫云找了个老婆,两人蜜里调油。他便不是小白菜,而是拖油瓶了……
想到早先令殷灼枝与荆紫云起嫌隙的人便是他,蔺钦澜心中那一点惆怅很快变成了讪讪。
其实,多个师母也挺好的,从前他被荆紫云教导,没少挨训,有了殷灼枝,荆紫云却温柔了许多……
虽然,只是这段时间而已。
钓竿忽地沉重起来。蔺钦澜眼前一亮,稳住手将钓线提起。哗啦一声,一只大肥鱼便上了来,足足有两斤多重。
蔺钦澜喜滋滋地把鱼放入了一边的鱼篓里,照旧,鱼篓里的小鱼都被放回河里,只有大肥鱼没有……
蔺钦澜再下钓竿,又是大肥鱼,再下、再下……
一只靴子被钓了上来。
蔺钦澜呆了一呆,把靴子扔了回去。
异变突起!
水中哗然声响,几个人从水面破开,闪着寒光的箭头往蔺钦澜刺来。那箭头很利,一看便是能要人命的利器。
蔺钦澜一惊,一甩钓竿,长线一绕将一人绕住,往船顶上一跳,“师父!有人!”
几步往荆紫云的方向逃去。荆紫云身边一件兵刃也没带,只带了一管横箫。他抱着殷灼枝站起,而后松开他把他拉至身后。
那几人跃上船头,每人身上都带着箭。
蔺钦澜跑到荆紫云的身后,清楚地看明白之前射向他的是什么。
那是鱼箭!
没有武功的渔夫带了它,哪怕连鲨鱼也敢搏斗。
在这船上,这七个人三人站在船顶另两人站在船上向他们靠拢,唯一可逃的途径,便是从水里跳下去。
但是荆紫云并没有从水上跳下去。
他面色冷漠,站在那里打量着一个人。船顶正中那人。
蔺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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