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 作者:颜凉雨
可惜,勾小钩已经有了温浅老白李大牛。当然即使他孤家寡人,也不大可能与任五结伴――那家伙害过他。虽现在提起像是小事一桩,可但凡他运气差些,那次没准儿就真与人世作别了,勾大侠从来不标榜自己心胸宽广,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你害我,我虽不至害你,可也甭指望我还对你笑脸相迎。
这也是为什么勾小钩思来想去,还是没把老白他们介绍给任五的原因。朋友是要介绍给朋友的,任五,算不上。
所以用余光瞄到老白他们纷纷进了后堂,勾小钩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正色表明自己的态:“我才不跟你们一起,找到墓口算什么,真出得来才算好汉,咱们地底下见!”说罢,伸胳膊把人家桌上的炖鸡卸了腿,一手一个抓着扬长而去。
近夜,风凉了些。月朗星稀,南疆的夜幕比之中原,好像更幽蓝,更寂寥。
抢了人家鸡腿后的勾小钩直接回的房,之后便一直回忆着白日里寻山的路径,希望从中获取些墓口的蛛丝马迹。不料把天都想黑了,这才发现回客栈之后还没与老白他们正经说过话呢。
哪知刚这么一想,老白便推门而入,弄得勾小钩又是讶异又是惊喜,大眼睛瞪得比那满天星辰都夺目。
老白何曾受过此般待遇,还以为勾小钩碰着什么喜事儿了,当下打趣道:“怎么,遇见老朋友就这么高兴?”
勾小钩半天才反应过来老白指的是任五,当下一脸黑线,那嘴险些撇到宁王岭:“我跟他算什么朋友啊,就是同行,他们也要去苗神墓的。”
“果然同行是冤家,”老白乐,“你这脸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勾小钩纠结的抓抓头,跟老白从没有什么遮掩,想什么说什么:“你说我本来就烦他,结果倒好,还跑这千里之外跟我抢宝贝来了。”
“就是,那宝贝本来就是咱家的。”老白跟着同仇敌忾。
勾小钩半晌才明白过来老白那是不动声色的笑话他呢,遂眯起眼睛将对方细细打量一遍,然后中肯的说了句:“你越来越像温浅了。”
老白愣住,随即乐出声儿来,一个劲儿说:“挺好,挺好。”
勾小钩无语望房梁,觉得这世上少个老白多个温浅实在不是啥让人高兴的事儿。
不过勾大侠低落的情绪在老白变戏法一样拿出碗米缆后,烟消云散。
这吃食是当地特有的,像面条,却又比面条筋道爽滑,且汤头浓郁,香气四溢,早上勾小钩就吸溜了两大碗,刚从山里回来的时候还惦记呢,要不是任五捣乱,他怕又要吃上好几碗。所以这会儿看老白如此贴心,勾小钩当下便忘掉了一切不快,先喝一口汤,腾腾的热气一直暖到心底。
没多久,米缆就全进了勾大侠的肚子。推开空碗刚想说酒足饭饱真美好,却对上了老白定定的眼。
“呃,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勾小钩刚说完,便打了个饱嗝。
老白高兴,因为喜欢这样的勾小钩:“没心没肺的土耗子又回来了,我想放炮仗。”
“别,我可害怕那玩意儿,总觉得一响墓口就会塌方。”
“……勾大侠,你现在地上。”
“嘿嘿,习惯了嘛。”
扯淡结束,勾小钩才收了嬉皮笑脸,认真的告诉老白:“我可能真的好了。”
其实和李小楼有关的一切,都没个人明明白白的摊开来讲过,无论是身在其中的勾小钩,了然于胸的李小楼,还是旁观的老白和温浅,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那太过直白的挑开,便多余了。
勾小钩说他好了,老白愿意相信,感情之事,如人饮水,旁人总归帮不上什么大忙的。
拿袖子抹抹嘴上的汤渍,勾小钩对着安静的老白龇牙一笑:“我发现其实这人哪,只要跟谁处得时间长了而且还处得不赖,那大多都会喜欢上对方的。等回头分开了呢,时间一久,便又回到老样子。”
老白皱眉:“真的?”
“真的。”勾小钩言辞凿凿,且拿出当年的事情佐证,“就像我跟你在一起那会儿,也挺喜欢你的。”
老白黑线,总觉得说话间事情就拐到了诡异的地方:“你喜欢我和你喜欢……咳,怎么可能没差别?”
勾小钩皱眉,歪头很认真的想了想,却好像依旧没个结果,索性放弃,直接道:“反正回头灯一到手,我们就分道扬镳,等再过阵子,大牛就真的跟你一样了。”
“那是什么样?”老白问。
勾小钩这回答得很快:“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对我勾三而言,没有人比得上你们重要……”
老白知道有后文,可半天没等来,只得出声:“然后呢。”
果不其然,勾小钩明亮的笑靥里慢慢染上了落寞,半天,老白才听见他说:“可在你们那里,总会有人比我更亲近,呵呵。”
番外 鸡飞狗跳寻宝记(三)
勾小钩的笑容不仅伤了老白,也伤了趴在房顶的李小楼。
只不过前者是心疼,后者是憋闷。前者出于挚友情分,后者……好吧,后者也不知道他憋闷个什么。此刻李小楼唯一能确认的,便是贱兮兮这三个字正是给自己预备的,别无分号。
你说大晚上自己做些什么不好?喝酒,吃肉,吹风,看星,听苗寨古曲,赏苗女跳舞,再不济练练剑也成啊,非要颠颠儿的过来躺人家房顶,成,躺也就罢了,安安稳稳的瞧瞧月亮,也不会如何,他又非要把人家竹制的房顶捅个窟窿,待到终于瞧见土耗子那张小脸儿了,方才踏实。
这不走火入魔了么!
还有老白,也是吃多了闲的。好生跟温浅腻味不就得了,非过来交什么心,闹得土耗子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闹得……闹得他也闹心。
原来不是他李大杀手多特别,多招人喜欢,不过是两个人在一起太久了,又恰好没两看生厌,于是就喜欢上了,就想过日子了。呵,要不说土耗子没什么大追求呢,就这念想,太容易了,随便来个张三李四王五赵六都成。
李小楼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奈何,心中的郁结依旧未散。
这绝对属于杀人不见血的最高境界,要不是碍于面子,李小楼说不定真会跳到勾小钩面前告知,土耗子,你他娘的让老子难受了。
憋闷,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风忽然停了,夜忽然静了,远处的载歌载舞不知何时收了场,整个寨子像睡着了一般。勾小钩说他好了,李小楼相信,因为那病好像传染到自己这里来了。
其实土耗子有句话没说对,老白确实有更亲近的人,可他李小楼没有,推掉勾三,不会有其他甲乙丙丁。可他还是要推,确切的说是在他思考此举对错与否之前,胳膊便已然伸出去推挡了。无关性格,本能也。
不过,呵,这习惯还真他娘的讨厌。
“你说对吧。”李小楼忽然抬头轻轻吐出这么一句,也不知在问谁。
自然,天,地,神,人,无一回应。
李小楼也无所谓,吊儿郎当的耸耸肩,又吹了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口哨,之后便就着屋顶躺下,随性而惬意。
土耗子将来会找见个什么人呢,百无聊赖的李小楼就这么浮想联翩起来,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好像谁跟土耗子都可以搭伙,可又好像谁都配不上那个纯粹的让人无语的家伙。不过有一点李小楼知道,无论与谁,那家伙总会自得其乐过得逍遥,他就那么个性子,好养活。
不知过了多久,思绪飘渺的李大侠打起了哈欠,几滴泪珠儿挂上眼角,夜空在视线里成了模糊的光点。困倦乘着夜风,蓦然袭来……
“心远,藏经阁里好多宝贝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心远,你说师傅还能当多久的武林盟主?”
“心远,师傅不教我你教我好不好?”
“心远,你说心空那个奶娃娃能懂什么?”
“心远……”
“叫师兄!”
“呵呵,心远师兄对我最好了。”
……
“心远,我没要害你。”
“心远,你知道我只是不喜欢心空。”
“心远,我想做嫡传弟子。”
“你永远做不成的,还有,叫我师兄。”
“师兄,你不该进佛门的,你戒不了怒。”
“无所谓,那你就叫我李小楼。”
……
“心远,达摩院留不得你。”
“呵呵,老头儿你还不了解我么,从来就没喜欢过这山,这树,这院子,还有那口大破钟。”
“你啊……”
“我啊……真准备开杀戒了呢,呵呵,所以容我这孽徒最后叫你一回。”
“唉,善……”
“好啦,师傅,保重。”
……
“这么晚还不睡,别是专程等我呢吧。”
“这么晚不睡,你专程讨人嫌来了是吧。”
“勾三!”
“嗯,在呢,任五爷。”
……
呃……嗯?!李小楼猛的睁开眼睛,心说这什么梦?怎么还带串场的?
“白天说的事情,你想得如何?”
“喂,我白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我这人独惯了,不喜搭伙。”
“但这苗神墓不比别家,或许你真就有进无出了。”
“呃,如此关心同行,不像你的性子啊。”
微风吹过,李小楼甩甩头,彻底精神起来。这才发现合着梦境与现实融到了一起,严丝合缝,几乎找不出分界。
心远,师兄,呵呵,多久远的称呼了,李小楼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梦见那些。相比之下,倒是眼前的事情更紧要些。
从破洞看过去,任五还是白天那个样子,好看,但不喜庆。或许是烛火的缘故,把他的脸衬得更诡谲,让人喜欢不起来。勾小钩倒与平时无异,只脸上多了几许烦躁。
如今再迟钝,李大牛也看出底下的两个家伙之间没什么情谊了,甚至于,连朋友都算不得。不知为什么,李小楼很喜欢土耗子与自己心有灵犀――都烦任五。
很神奇,明明只顺风听那么一耳朵,李大侠居然就牢牢记住了这个没啥特点的名字。
那厢屋里,任五游说不成,貌似放弃了。
“得,那我做一回好人,告诉你墓口位置吧。”
李小楼挑眉,正想着土耗子可以嘛,随时随地都有好运上门,却听下面勾小钩一口回绝:“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又想着法儿误导我呢吧。”
任五眉头轻簇,微微叹息:“小钩,你怎能如此想我?”
勾小钩眯起眼睛,毫不动容的上下打量任五半天:“对于一个差点被活埋的人,能如此客气与你说话已属难得。”
任五微笑,浅浅笑靥恍若春光灿烂。
李小楼皱眉,忽然很想去寻自己的剑。
勾小钩则是干净利落的下了逐客令:“好走,不送。”
任五一脸云淡风轻,居然还坐在那儿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勾小钩和李小楼,一个上,一个下,都黑着脸看这不速之客,半晌,对方才慢悠悠吐出一句:“你还是老样子,一个人能成什么事儿?”
任五淡淡瞥着勾小钩,语气里满是轻蔑,再往里品,或许还有讥讽。勾小钩自然受不得这委屈,况且按不住今时不比往日:“谁说我一个人?我跟朋友来的!”
显然,勾小钩的反驳让任五颇为意外,只见他放下茶盏,眉宇间尽是怀疑之色,或许,还带上些调侃:“我倒不晓得,住地底下也能弄着朋友哪。”
勾小钩沉下脸,没言语。忽然觉得这事儿犯不着跟任五解释或者掰扯,好像如此,都会低了老白温浅和李大牛的身价。
李小楼知道土耗子这是生气了,不过生气得尚且克制,不像与自己一起时,那一言不合便上盗墓锥……呃,好吧,暂且不想这些,毕竟回忆里多处还是美好的。
现下的局面是,有人半夜找上土耗子,然后便莫名其妙的说些不中听的话,如今土耗子生气了,那人还在喝茶。李大侠觉得自己在趴下去,着实对不住“朋友”这一身份……
“地底下交来朋友又如何,你有异议?”啪的推开房门,李小楼翩然而入。
――虽然听了半天墙根儿,可这出场,定然要走正门的。
勾小钩瞪大眼睛,觉得李小楼像地底下冒出来的,而且冒得不偏不倚,时机刚刚好。
任五不认得杀手状元,只觉得眼前之人不修边幅举止粗俗,虽五官有点英气,可实在需仔细挖掘,遂直截了当道:“勾三,这就是你朋友?哪个山里来的挑夫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勾小钩怒了,刚要拍案而起,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李小楼恍若一阵疾风,几乎眨眼间,便从门口到了桌边,然后自然的拿过勾小钩的茶,淡淡品上一口。
任五莫名其妙,勾小钩也一头雾水,唯有被卷起的尘埃,凌乱漂浮后,慢慢落回地面。
同样落到地面的,还有任五的一绺头发。
安静,忽然而来。
“这茶不香。”李大侠撇撇嘴,把茶盏放回原处。
任五绷着脸,再笑不出来。悻悻起身,似乎还想和勾小钩说什么,可随即看了眼李小楼,便没再言语,转身离开。
任五走了,勾小钩还在,还在呆楞中。
“怎么,依依不舍啊。”李小楼没好气的拍了下他的脑袋,“回魂啦。”
“不是,你,他,你到底咋做到的啊?”勾小钩揉揉眼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知道李大牛武功高,可没料到竟是如此之高。
“做生意,总得有点本钱。”李小楼耸耸肩,不以为意。
“那这本钱也太多了。”勾小钩几乎要膜拜了,“大牛,你绝对是武学奇才!”
李小楼一脸黑线的推开某人贴过来的额头:“别用七净老头儿的口吻与我说话。”
勾小钩乐了:“你师父也这么说过呀。”
李小楼不大愿回忆,便只浅浅应了声。
一时无话,气氛便有些尴尬。李小楼摸摸鼻子,没话找话道:“你哪儿认识的朋友啊,一瞧就不招人喜欢。”
“什么朋友,同行罢了。”勾小钩撇撇嘴,一肚子怨气可算找到了出口,“这算什么,想当年他明知道我在墓里呢,居然就生生把那墓口给堵了,要不是我能耐,说不定都没命认识你了。”
李小楼眯起眼睛,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种“可能”,沉默半晌,一字一句道:“做你生意,不要钱。”
勾小钩先是没懂,待反应过来便满头满脸的黑线,忙不住的摆手:“不用不用,还没那么大的仇呢。”
“……你啊。”李小楼顿时领悟了当年七净老头儿对自己的无奈――恨铁不成钢。
“不过话说回来,”勾小钩忽然正色起来,看着李小楼认真道,“有一句任五倒是说对了,那苗神墓不比旁处,定然凶险无比,你想清楚,进去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李小楼望进勾小钩的眼底,没接茬,却反问:“你怎么不劝老白呢?”
勾小钩敛下眸子,磨蹭半天才小声咕哝:“老白是自己人……”
“……”
“大牛?”
“别管我,我缓缓去。”
“那个,我刚才玩笑呢!”
“迟了,已经中招了。”
“……”
“土耗子,你在乐么?”
“怎么会?”
“那为什么我看见了牙!”
“嘿嘿……”
任五的青丝还在地上,勾小钩每看上一眼,便觉得又欢喜几分。不论李大牛是怎么想的,起码当下时刻,他勾小钩,满心温暖。
番外 鸡飞狗跳寻宝记(四)
一夜好眠的勾小钩翌日天没亮,便又寻山去也。这次倒真真有了收获,在勘察了一十六个山头之后,把墓的方位缩小到了其中一个――不敢保准,但有八成把握。
彼时,天已大亮。艳阳把漫山树木映得郁郁葱葱,山下的寨子也慢慢苏醒,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勾小钩摸了把瘪瘪的肚子,又看了眼无从下手的广阔山头,当机决定先回去吃饱再说。
李小楼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推开竹楼窗格向着朝阳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哪知老白和温浅正要去前厅吃早饭,刚刚好的路过,没早一刻,没晚一刻,偏偏就在李大侠“尽展胸襟”的时刻,登时场面有些微妙。
老白别开脸,故作自然。温浅收了笑,淡淡瞥过来。
李小楼无语,只得切断余韵收回舒展开来的手臂,悻悻把衣服套了上。要换做别人,李小楼定要直接跟他说了――老子啥也没干,别弄得像我调戏了你家媳妇似的!可这面对着温大侠,不知为何,许多话就是说不出口,好像光被对方那么云淡风轻的看着,就浑身不自在。
论武功,李小楼谁都不怕,可如果哪一天江湖客们之间的比武变成了比对视,那他想都不用想,直接归顺拥戴温大侠。
有了衣衫,李大侠也多少自在了些,遂关窗推门,加入队伍:“吃早饭是吧,别落了我呀。”
“哪敢。”老白一脸黑线,话里话外完全没诚意,随后叩响了李大侠隔壁的竹门,“勾小钩,日上三竿了――”
“别叫了,”李小楼打了个哈欠,才道,“早天没亮这家伙就出去了。”
老白皱眉,老大不乐意的咕哝:“不说好大家同去的么,一个人多危险,黑灯瞎火的山路又崎岖……”
温浅倒觉得可以理解:“毕竟这盗墓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趁夜色朦胧之际出去,也好避开当地人。”
李小楼头一回觉得温浅的思路对上了自己,无比舒坦:“就是,这寨子人多眼杂的,我们又是外地生人,做事不好太张扬。”
“嗯,对呢,”温浅看向李小楼,脸上的笑意似轻风,“只是这夜半时分出门,还是没躲过李大侠的眼。”
“……”
客栈里的早餐简单得很,馒头,清粥,小菜。李大侠不喜吃馒头,于是只喝粥,同时在心里把温大侠拧成麻花,作以填补。
吃完早饭没多久,勾小钩便回来了。一边啃着老白给他留的馒头,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宁王岭一十六个山头我都看过了,就是那个准没错。野史上记载,宁王生前给自己修墓的时候专门用五行八卦做过定穴,他自己命里缺木,所以陵墓的位置是树木最繁茂之地,又因他五行克火,旺水,所以墓地定然偏东北忌西南,那宁王岭所在山脉正是东北西南走向,故而东北方四处山头最为可能,而这四处里只一处树木最为繁茂且有河流经过,所以我觉得就在……咳,咳,水水水!”
“没人跟你说吃馒头的时候就认认真真吃,别聒噪吗!”李大侠如脚踏神风般瞬间取来茶壶,也不费事倒了,直接让勾小钩对着茶壶嘴灌。
半壶茶进肚,勾小钩才顺过气儿来,尽管被李大侠唠叨,却还是难掩喜色:“等下咱们收拾收拾,把干粮和一些钻土必备的东西带齐,就可以出发了。”
温浅微微皱眉:“这便可以了?”
“对啊,”勾小钩一派理所当然,“不就找个墓口嘛,又不是要下去,需要准备多周全?”
“哦。”温浅应了声,不再言语。
勾小钩没多想,继续念叨一些乾坤八卦五行定位什么的,倒是李小楼一下子明白了温大侠的心,于是便紧紧盯住对方眼睛,无声的传递着自己想说的话:明明惜命惜得紧,还装出一脸云淡风轻,我鄙视你!
温大侠坦然接受了李大侠的注视,并微笑着颔首回应。
半个时辰之后,带齐干粮的四人便向宁王岭进发。
勾小钩所说的山头在宁王岭东北角的深处,不过几个人凭借轻功以及勾小钩之前探得的近路,还是赶在中午时分抵达了那里,之后草草啃了干粮,便勤奋开工。
虽然勾小钩已经把范围缩小到了一个山头,可这山头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故而四个人兵分几路,开始了满山遍野的搜寻。
勾小钩还好,毕竟是干这个的,知道路子,东敲敲西探探,虽累,却不至于用傻力气。老白温浅和李小楼就可怜了,虽然勾小钩已经大致讲了探墓口的基本方法,诸如用专门的铲子探土,再或者拿着八卦盘对着太阳定位,可毕竟隔行如隔山,几位活得好好的当世大侠实在对这身后事完全不得要领,因此挥汗如雨干了一下午,没得收获不说,还个个灰头土脸极其狼狈。
待夕阳西照,勾小钩老白温浅按约定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清晰明了的结果――一无所获。
“话说回来,李大牛呢?”勾三左顾右盼,也没看到某人的身影。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荒山野岭的,老白也有些担心。
只温大侠淡定地望着夕阳:“或许在哪里睡着了。”
事实证明,知李者,温也。
几个人又搜了半个时辰的山,总算在半山腰的犄角旮旯里看见了睡在树上的李大侠。三人上前,只见那树足要三个人合拢方能抱住,参天的枝干几乎遮天蔽日,李大侠呢,也不知爬了多高,总之在下面看来恍若一粒芝麻,不过这芝麻的鼾声倒内力十足,即使站在树下,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白:“叫么?”
温浅:“叫吧。”
勾小钩:“李大牛你个好吃懒做的猪赶紧死回中原吧――”
树叶伴着土耗子的余音沙沙作响,李大牛很警觉的睁眼且瞬间弹起摆出御敌之姿,待品出风中之声乃熟悉的乡音之后,方才松懈,继而低头吼回来:“老子千里迢迢过来保护你,不是为了上山挖土的――”
“你就是奸懒馋滑,人家老白温浅快累掉一层皮了――”
“我那是有先见之明,不做徒劳事――”
“屁――”
“你个笨贼再说一遍!?”
“你骂谁贼呢!?”
“你!”
“我什么时候偷过东西!?”
“你天天都在偷死人东西!”
“那你还是刽子手呢,杀人不眨眼!”
“我那是替天行道!”
“屁――”
“我给你说,你要再让我听见这个字,老子……”
“你怎么样!”
“老子……老子……老子怎么越来越矮了!?”
“……”
李大侠和勾大侠由于拌嘴得太过投入,因此十分后知后觉,可老白与温浅思绪清晰耳聪目明,那是眼睁睁看着李大侠骑的这棵树低下来的。对,并非李大侠矮了,而是树低了,就像落了地的人参果,慢慢陷进土里,越来越矮,越来越矮,直至李大侠呆愣愣的伸腿迈下来――那时他所在的位置已经与地面高度无异了――那树终是彻底没了踪影。
树没了,洞还在。能吞下巨树的洞自然壮观,呈规整的圆形,长宽足有十几丈,看起来就像这一块的土壤被彻底掏空,只留下冷飕飕的地洞。
三人早退至安全地带,李小楼更是在落地之后迅速用轻功逃至最远,待飞扬的尘土终于落定,耳边再没震耳的闷响,大家方才小心翼翼靠过去,慢慢聚拢到巨坑边缘。
洞深不见底,一眼望去,除了黑漆漆,再无所获。勾小钩试着扔块石头进去,最终也没听见声响,倒不时有风吹上来,微微泛凉。
大家都被这场景惊着了,好半天,没人说话。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勾小钩才慢慢吐出一句:“看来,这里就是墓口。”
众人的心情自不用说,惊喜与无语交织,赞叹同黑线混杂,就连一贯淡定的温大侠都有些扛不住了,微妙的苦笑着:“这,这算怎么个说法呢。”
老白叹口气,清亮亮的眼眸恍若看透了世间一切:“总有些人被山猪喜欢,总有些人受墓口待见。”
番外 鸡飞狗跳寻宝记(五)
寻墓口可以只带干粮,可入那墓地底下便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勾小钩并没让大家轻举妄动,而是把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在腰间,准备先行下去探看。
李小楼不解:“用轻功不就好了?”
勾小钩摇头:“此坑深浅尚不明了,贸然用轻功不妥。”
李小楼一知半解,但自知外行,也便不再多言。
结果绳子绑好,问题来了,另一端无处可绑。众人思来想去,最终目光都落到了李大侠身上――大牛大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你行不行啊。”李小楼捞着绳索,眉头紧皱十分不放心的样子。
勾小钩弯下腰紧了紧绑腿:“你行我就行。”
李小楼眯起眼,很想去看对方的表情,可勾小钩紧完绑腿便直接转身,招呼都没打,当真全身心信任一般,直接沿着边缘溜了下去。
李小楼无暇再想,当下双手紧紧抓住绳子,屏息运气,脚下犹如生根一般,任那头下坠之力不断增加,岿然不动。
这厢李小楼使力,那厢老白也不轻松,就好像绳子是握在自己手中一般,表情怎一狰狞了得。温浅被那一脸纠结逗乐,于是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上前拾起了绳子末端于自己腰间绑好,气息下沉,宛如一方石墩。
察觉有异的李小楼回头,待看清是温浅在帮忙,居然破天荒的冲他笑了下。
温浅看见,也回给他一个淡而真诚的笑。
……
短暂的相视犹如烟花,瞬间湮灭,之后二位大侠便各自扭头抖落鸡皮疙瘩去了。
有了温浅的帮忙,李小楼便可全神贯注地往下放绳索,只见那绳索从他的手心一点点摩擦出去,不快,不慢,完全配合着勾小钩的速度,于是那一端的勾小钩也愈发身手利落起来。
没过多久,便听见土耗子洪亮的声音从下面飘飘摇摇的飞上来:“我到底了――”
李小楼长舒一口气,不敢松手,但总可以短暂的松松劲儿了。
温浅亦然。
啥也没干的白大侠这会儿自然精气神全足,于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冲着看不见底恍若深渊的墓口中气之足地喊:“下面如何――”
勾小钩的回答很快。
“大牛,拉我上去――”
李小楼险些栽歪进坑里。
上来比下去要容易多了,所以没一会儿,勾小钩的大脑袋便重见了天日。
“下面是条河。”勾小钩带来的消息多少让大伙儿有点惊讶。
“你确定?”李小楼往被绳子磨破了的手心儿吹气,可那不紧不慢的样儿实在让人瞧不出疼来,反倒好像第一次见着这种伤似的,眨巴的眼睛里透着好奇和兴味盎然。
勾小钩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随即便从腰间翻出个小瓷瓶,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直接抓过李大侠手心倒上去半瓶。
李小楼愣住,随即哭笑不得,这药量,敷熊掌都够了。
可破天荒的,李大侠把那不中听的调侃捂在了肚子里,只看着勾小钩平淡无奇的侧脸,然后越看越舒心。
勾小钩懒得理他,转身便跟老白和温浅说:“是条地下河,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这样记载过,说某些精通山川地理之人会特意给自己选有地下水的地方,因为陵墓多讲究依山傍水,但外水不如内水,这也是为何许多达官贵人都喜在墓室开凿水池沟渠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这河直通到苗神墓?”温浅猜测着问。
勾小钩想了想,才道:“我不敢打包票,其实这墓口来得也突然,我刚在下面四处查看过,总觉得这并非墓主人生前设计的,倒更像是建墓工匠们为自己留的一个出口。”
李小楼看了眼大坑,有感而发:“那这出口真宽敞。”
这回接茬儿的是老白:“或许一开始并非如此,而是那水慢慢把下面掏空了。”
李小楼总算琢磨出了门道儿:“意思是咱们赶巧了?正碰上塌陷?”
老白、温浅、勾小钩:“不是我们,是你。”
李大牛:“……”
众人商议,暂且回客栈休养生息,待明日弄来竹筏方可真正入这地下。结果晚上大厅吃饭时,才发现任五一行人不见了踪影。
“早上就不见了,”勾小钩给大家解惑,“估计这会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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