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 作者:颜凉雨
回山,我得去闯我自己的江湖。”
“吃亏了受欺负了要记得回来。”
“嗯,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师傅……”
门外,温浅在暗处静静的听着,浅浅的呼吸。有些什么东西终于踏实了,落了地,生了根,再也跑不走。
当天夜里,周小村就辞了行。他没说要去哪儿,只是用力的抱了抱老白。而后,消失在茫茫夜色。老白有些感伤,但当和温浅讨论了半天终于决定先不回山而是去看言是非的娃儿后,便终是释然了。
也许是白天经历的太多,这一夜他们什么都没做,安稳的,相拥而眠。
老白做了个梦。翠柏山庄之后,他曾经无数次的梦见过柏轩,可每一次那人都是干尸一般的样子,惊得老白每每从噩梦里坐醒。可这一回,却不同了。那人又恢复了好看的容貌,就像老白第一次见他那样,狭长的凤眼挑着别样的风情,淡淡勾起的嘴角带着几分邪气。柏轩问他,你的病好了吗。老白说没好,可是再也不难受了。柏轩便笑着亲了他的脸,然后说,你就是好了。老白又问他,你现在过得如何。柏轩回答,生不同衾死同穴,我开心得梦里都能笑醒。再然后,老白记不清了,只隐隐觉得一片清明,有些东西散着醉人的暖意……
是夜,温浅莫名的苏醒。睁开眼,借着月光见老白梦里都在发笑,便轻轻的把人揽过来,搂住了。他记得勾小钩曾经说过老白心底有道伤,那么现在,愈合了吧。
――终――
番外 觅踪临仙谷(一)
金黄的落叶一路从山脚蔓延而上,给那进山的人铺出层层叠叠明灿灿的盘山道,可到了山腰,那黄又变作了绿,常年青着的松柏依旧舒展着它看似锋利实则柔软的枝叶,随着偶尔吹过的风,微微颤抖。
这是秋,白家山的初秋。
温浅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拎着一壶酒,几乎施展开了十层功力,只为那脚下快些,再快些,否则这酒凉了山顶那人定还要重新热,麻烦。他讨厌麻烦,更讨厌那人被麻烦。
快速行进间,温浅又分神想了下刚刚酒肆里听来的消息,他无法确定这消息的真伪,可又不能不与那人说,因为就在昨天,那人还念叨着许久未下山还真是有些想念云云,这个想念的人……呃,不对,应该叫人群里――六七个男男女女,这还只是温浅粗略计算的――便毫无例外包括了小道消息中的那位。
“李小楼失踪了!?”
老白刚刚伺候完前来觅食的黑毛,正在院子里洗着手,便见那一炷香之前才下山的人已然归来,虽然风尘仆仆,可那张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和煦,只对着自己笑时,才能觉出眼里如水的温柔,随之而起的便是温浅那略带惬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一件件絮叨自己的成果,比如鸡买来了,比如酒打来了,比如李小楼失踪了。
“温大侠,说这第三件事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变换一下表情的。”老白无力地叹口气,同时把手从盆里取出,也不擦拭,只随意地甩甩,水珠落进土里,便瞬间染出点点暗色小花儿。
温浅放下手里的东西,很自然地走过去把老白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里,一边轻轻搓着,一边很是诚恳的问:“我没有变换表情吗?”
老白抬头,对上温大侠的眼,连说话都省了,只用眼神让对方自行领会。
片刻,温浅耸耸肩,动作轻微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是表情倒却是有了些许微妙不同:“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白知道温浅这般纯粹是屈于自己的淫威,但对于“自己好歹也能淫威一个人”,老白还是开心的――尽管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思考下这快乐之源是不是有些扭曲。
更亲热的事情都不知做过多少回了,所以对于诸如捂手之类的小情小趣,老白已经完全能够泰然处之,于是这会儿便跟温浅站在院子中央手抱手的唠起了家常。
“真失踪了?”
“或许吧,酒肆里的人倒是说得有鼻子有眼,不过我也没细打听。”
“怎么不多问问?”
“还问什么?”
“呃,比如在哪儿失踪的,怎么就失踪了呢?是自己丢的,还是……”
“说是在做一笔生意的时候,剑已经刺到了目标的咽喉跟前,却忽然收了手,随后整个人便不见了,凭空消失一般。”
“生意也不做了?”
“酒客是这样讲的。”
“奇怪,倒像是李小楼的作风,可总该有个缘由吧。”
“缘由总归有的,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
“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依他的武功,要出事也是别人。”
“那倒是……”
李小楼坐在瓦片茅草混合的屋顶上,亲历了“友人们”的情感变化,从担忧,到疑惑,从疑惑,到释然,从释然,到饥饿……眼看着再不出声,怕是二人便要携手用晚膳了。
“我说二位,是真没看见在下还是装没看见啊,我可都跟这儿趴半柱香了。”
老白是真没看见,故而乍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把那手从温浅手里抽出来,且头不敢乱动,只定定望着温浅,像要找个盟友一般:“是我听错了么,怎么好像……来咱家了……”
温浅原本对老白无意识的避嫌动作不太高兴,可听了“咱家”两字,又莫名欢喜起来,故而不自觉勾起嘴角,对那不速之客也多了几分待见:“李兄下来吧,屋顶风大,当心冻着。”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老白和温浅又从李小楼大侠那里听来了另外一个说法――
“勾小钩失踪了!?”
老白当下就把心提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勾小钩和李小楼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况且那勾三不比李小楼武功高强,性子又直得要命,莽莽撞撞兴许就进了什么危险也未可知。
温浅微笑,嘴上道:“劳烦李兄说清楚一些。”心里则已经把这语焉不详的第一杀手削成了片片飞雪,不为别的,单是瞧老白担心那样,再看李小楼半天说不明白个子丑寅卯,他就想动剑了。
李小楼从温白二位挚友处感受到了些许非善意,不太可能是老白的,自然是那温浅的。好吧,他也知道自己八成是扰了旁人的生活――虽然他弄不大懂两个男人没事总往一起凑合什么,可勾小钩不见了,这事儿的糟心程度超过了他原本的预期,所以他也便顾不得其他了。
“你俩到底谁丢了,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儿?”老白紧皱眉头,饭啊酒啊都丢到一旁,哪还有吃喝的心思。
李小楼苦笑,举手作发誓状:“确实是他,苍天作证。我之所以行踪飘忽,完全是为了寻他。”
老白还是有点没捋顺:“那江湖为何只传你失踪,只字未提小钩?”
李小楼哭笑不得,煞是无辜。
老白忽然悟了,想来这小道消息市井传言也是和名气紧密相关的。传天下第一杀手,自然是比传个名不见经传的盗墓贼有乐趣。
温浅想的倒是另外一个问题,他也便直截了当的问了:“到底是他失踪了,还是你寻不到他了?”
李小楼用他的剑鞘蹭蹭乱糟糟的头发,逐渐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有区别么?”
温浅轻轻深呼吸,努力保持微笑:“当然有。如果是他失踪了,你定是寻不到他,可若只是你寻不到他,那并不能表明他失踪了。除非,你们已经熟识到了相当地步,话说回来,你都去哪里找过他?他家,或者他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
老白眨巴着眼睛,只觉得能说的好像都让温浅说了,自己插不上话,索性就乖乖做个听客。
李小楼歪头,半晌才咕哝:“温浅兄弟,你好像比以前能说了,话也多了不少嘛。”
温浅继续笑,笑啊笑,笑得花儿都开好了:“其实,武功也多少有些精进的,李兄想切磋否?”
李小楼果断转头,握住老白的手,问得很认真:“老白,你知道那家伙住哪儿吗?”
温浅细微地眯了下眼睛,很好,他对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的宝座,开始有点儿向往了。
番外 觅踪临仙谷(二)
老白依稀记得勾小钩提过自己的家,什么空墓,什么正房厢房一应俱全,可那墓究竟在哪里呢,他确实记不得了。任凭他努力去回忆,那关键的几个字总像是清晨山间的雾气,杳杳渺渺,看不真切。
“你再……想想呢?”李小楼其实已经有了点认命的意思,可总还是有那执着的不甘从心底冒出小小的头,弄得他不舒坦。
“这个,实在是太久了,小钩也只提过一次,呃,其实到底有没有说过哪村哪店我现在都拿不准了。”老白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小楼,想宽慰,又找不到好的说辞。
温浅看在眼里,便替他接口:“兴许勾少侠是回家过冬了,李兄还望放宽心些。”
彼时已是二更,老白不自觉打了两个哈欠。
温浅微微皱眉,并不言语,只转头看向李小楼。
李大侠的悟性自然非凡,当下耸耸肩,重重地叹口气:“算了,看来是真没个头绪。反正他一个大活人总归能照顾自己的,这秋风瑟瑟,我也不找了,寻个好地方过他娘的年。”
老白忙道:“如果李兄不嫌弃……”
温浅忽然起身,遮住老白半边身子帮他续了后话:“那就在这里住上一宿吧,天都这么晚了。”
老白哑然,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他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呃,让温浅一搅和,就像煮破的鸡蛋,都飞得没了形状。
李小楼从来不是那客气的主儿,当下便坦坦然地应了,就好像本该如此,天经地义。
温浅端着蜡烛进屋的时候,便见李大侠翘个二郎腿,正对着窗外的月光发呆,嘴里哼着的小曲儿似哪里听过,但让李大侠一通荒腔走板,着实算不上悦耳。
“老白让我给李兄送烛台过来,这屋子常年不住人,好多物件都没备置。”温浅说着,便把蜡烛在桌上放好。事毕却不离开,也挑了张凳子与李小楼相对而坐。
李小楼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挑着眉嬉笑:“你这是跑过来与我秉烛夜谈?”
温浅也笑:“怕李兄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少来,”李小楼嗤了声,“我可瞧出来了,你巴不得我赶紧下山呢。”
温浅眼底升起和煦的笑意,无辜得很真诚:“李兄多心了。”
李小楼嘴角抽搐,觉得温浅虽武功排不得头名,可论装相,那绝对能属顶尖,傲视武林都是小的,分明世间一绝。刚刚老白那话里话外摆明是想邀自己在山顶过年,结果倒好,让温浅一个起身杀成了一天。不过李小楼倒也不计较这个,他本就没打算总蹭着不走,上白家山只为打听那土耗子,现下无果,自然没有多留的理由,况且他也知道自己没个长性,好像生来就注定四处漂泊,哪里都呆不久,也呆不住。思及此,便拍拍温浅肩膀,满不在乎道:“老弟你放心吧,明儿我就下山。”
温浅不置可否,自然也没出声挽留,只是问:“还要去寻那勾三么?”
李小楼大咧咧的挠头,爽朗的笑声险些吧蜡烛吹灭:“寻啥啊,那家伙现下没准儿在哪家祖坟里刨土呢,不找了不找了。”
温浅不大相信的样子,想再问,可又觉得与自己无关,便没开口。
李小楼却看出来了,便自顾自道:“我和那土耗子本也没多深的交情,只是一年前那武林大会之后,便时常在一起,前阵子他忽然没了,我便总觉得不对劲儿,现在想想,其实没了也就没了,江湖上还不都是来来去去的,谁都有自己的一摊事儿,哪有不散的宴席。”
温浅没接话,只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和老白。宴席都要散么?他可不这么想。而且就算老白真不见了,他也总归有地方可以寻到那人,白家山,白家镇,再没有便去江南,来来回回老白拢共也就那么一二个朋友,总归找得到的。当然,他根本不会给对方“被寻找”的机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温浅暗地里打量李小楼,隐隐觉得他与那勾小钩的关系恐怕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君子之交?呵,他与老白不也是从这淡如水的交情开始的么。可转念,温浅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能因为他与老白正向那“长相厮守”奔呢,便把旁人也作这般想,起码眼前这江湖第一的杀手,无论如何也瞧不出那百转千回的心思。而且早就听江湖上传,好几个花楼的魁首都曾与之有过露水姻缘,并且过后念念不忘,温浅十分怀疑这家伙有醉后许诺为人赎身的习惯,否则哪来那么多惦记他的姑娘。
这厢温浅天南海北地神游,那厢李小楼则看得有些发毛,尤其是在摇曳烛光的映衬下,总觉得那温大侠的表情忽明忽暗多变得紧,颇有些惊悚的味道,便下意识摸上桌前靠着的剑,楚楚可怜的:“温老弟,我真明天就下山,你可别盘算着半夜把我结果了。”
温浅哑然失笑,这回是真的没好气了:“我这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跟阎王爷叫板。”
李小楼嘿嘿笑了:“你也别太谦虚,咱俩还没过过招呢,孰高孰低尚未可知呀。”
“别消遣我了,”李大侠明日下山,有这个消息便够了,于是心花朵朵开的温大侠毫不留恋起身告辞,“李兄早些睡,夜间凉,切要关好窗子,莫着了风寒。”
李小楼没好气地把温浅往门外推:“放心,就是真病了,爬我也爬下山,绝不在这里碍眼。”
温浅的眸子闪了闪,笑而不语,转身回了隔壁。
李小楼总觉得那目光静静诉说着:孺子可教也。
是夜,果真起了风。
李小楼把被子扯得紧些,床铺暖暖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说也奇怪,本来悬了几个月的心,却在与温浅说“不找了不找了”的那个瞬间,落回原地,细一品味,恍若踏实了。
李小楼在心里跟自己苦笑,想不通这几个月来都在折腾什么。生意不接,生人不理,满脑子都是那土耗子的模样,机灵的,憨傻的,生气的,欢喜的,还有那分开的前一天,那家伙眼睛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其实李小楼也有点云里雾里的,总觉得那几日跟勾小钩的相处奇奇怪怪,似乎从自己说接了笔生意要南下开始,呃,不对,是再往前些,土耗子莫名其妙来了句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开始……
“大牛,我喜欢跟你在一起,自在舒坦。”
“呵,那就在一起呗,这有啥。”
李小楼记得自己当时只这般简单的回了一句。他没觉出有何不妥,本来嘛,自从武林大会之后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说来也怪,勾小钩没找到什么好墓,他也没碰见什么好活计,于是两个人就悠悠闲闲地晃荡了大半年,吃喝玩乐的很是腐败,偶尔碰见不平事,那勾大侠还好打抱不平,可那人除了轻功又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艺,于是到最后总是他李大侠出头,弄得那阵子江湖都在奔走相告,说杀手状元改行了,不当杀手当打手。
天下没不散的宴席,这话几乎是陈词滥调了,可确实有理,别说他和勾三连至交还算不上,就真是兄弟姐妹,总也有分开的一天。可等勾三真走了,反倒是他有些不适应。
没错,先离开的反而是勾小钩。他原定南下的前一天,那家伙倒先离开了,连个后会有期都没留,更别提信物之类,客栈房间收拾得妥妥当当,一尘不染,就好像未曾有人住过。
李小楼这才发现,他连勾三是哪里人士家住何方都不知晓,偌大个江湖,他居然无处可寻。李小楼很不爽,因为他觉着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全然忘了先提出有生意要分开的是自己,只觉得需要讨个说法――走可以,但总该打招呼吧。
从脱下的衣物里摸出块通体雪白的玉佩,李小楼提溜着它,透着月光,只望见一团祥和。这物件是刚结伴同游的时候那家伙送的,说是能辟邪,李小楼对这些怪力乱神从来是不大信的,可土耗子的好意他能实实在在感觉到,不好瞎了人家的心,也就收了。现在却成了牵绊。
扔,舍不得,留着,闹心。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李小楼几乎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从未有过什么牵绊,要说上心的人或者事,怕也只有达摩院的那段日子,可那也已经遥远得恍若前世。
难道是因果报应?李小楼的思绪像那花间的彩蝶,开始翩翩飞舞。一会儿想想刚做生意时的战战兢兢,一会儿又想想温柔乡里的醉生梦死,好像二十来年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
所以说啊,李小楼对着房梁重重地叹口气,人是不能太放荡不羁的,否则连老天爷都会看不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送你一脚,直奔墓坑。
“土耗子,你他娘的到底躲哪个墓坑里了啊――”
一墙之隔。
“好像是李小楼的声音?”
“不像,怕是野猪吧。”
“哦。”
“……”
“哎哎,隔壁还有人呢。”
“我轻点便是。”
“唔……啊,温浅!”
“疼了?”
“没有没有,是我想起来了!”
“嗯?”
“我想起来勾小钩住哪里了,你等我会儿,李兄――”
风,乍起。
在这个寒气瑟瑟夜里,温大侠对某个宝座的向往由有点儿上升到了十分渴望。
番外 觅踪临仙谷(三)
“你说土耗子在临仙谷?”
“嗯,绝对没错,他曾与我说过一次的。”
“娘的,老子刚决定放弃……”
“嗯?”
“算了,都是命。话说回来,那临仙谷在哪里?”
“……”
“贤弟?”
“我们给言是非发封书信吧!”
温浅刚一踏进房,就见老白兴奋地坐在李小楼床头,眼睛明亮得像烛火,笑容灿烂得像太阳。与之相对的李大侠,则还有些半梦半醒,因为不得不坐起来,故而被子滑落至腰际,松垮垮的里衣晾出大半个胸膛。
温浅不自觉皱下眉――李大侠袒露多少自然与他无半毫关系,可老白那衣衫不整却满脸热络的样子着实让他心气儿不顺。
把另外一只脚也跨进房门,温浅不凉不热地来了句:“不冷吗?”
温大侠原意是要点拨老白,结果倒是李小楼瞬间拉紧了被子,那满面羞涩跟初为人妇似的,反观老白,则一脸正直地嘀咕:“冷么?李兄也觉出来了?奇怪,呵,我还有些热呢。”
温浅扶额,无力地靠向门框。
言是非对待老白的事情总是很下功夫的,不过五日,便快马加鞭的让人回了书信,且除了临仙谷的具体位置,还额外附加了一些解释,比如之前李大侠也为了寻勾三去找过他,之所以当时爱莫能助实在是李大侠连个子丑寅卯都说不出,偌大的江湖想去捞个盗墓贼,根本是天方夜谭,而现在只是找临仙谷这样的小地方,线索明确,目的清晰,那自然简单许多;再比如夏秋从来都是做生意的旺季,因此信鸽全都在奔波途中,故而这书信只好改为马匹相送。
李小楼打开书信便去看那临仙谷的路线图,等了然于胸之后,才注意到信上额外的杂七杂八。李大侠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却也不知是不是牵扯到了土耗子,因此格外用心,竟将那些也一并认真读了。至于读完便后悔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感慨同为生意人他者是何等细致先雇主之忧而忧而自己是何等粗糙总不自觉先雇主之乐而乐则是后话了。
虽然不知勾小钩是否真在临仙谷,毕竟那是个地下乱窜的主儿,可眼下又没别的法子旁的线索,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而且实打实的讲,在收获这一点点曙光的瞬间,李小楼确实是高兴的,甚至于,有那么一点点乱了心跳。
言是非的书信是晌午到的,结果李小楼急匆匆就要下山。若不是老白非要收拾些东西一起跟着,李大侠怕是午饭也省了。
自从与温浅在这白家山上过起小日子后,老白还真没正经做过什么生意,偶尔下山,也是买些米粮而已。坊间正统的流言是传老白退隐江湖了,不正统的则五花八门,有年事已高驾鹤西去这等恶毒的,也有偶得灵丹腾云升仙这等无稽的,最离谱的则属那柳百川,经他天桥底下的一番演绎,老白俨然当世判官,昼可审人,夜可审鬼,任何悬案到了他这里定可水落石出,还世间一片清明,弄得白家茶馆平白多了好多苦大仇深的江湖客,一时间白家山脚乌烟瘴气,好不恐怖,鼎盛时那哭号声能传到山顶,温浅这等性子都被弄得烦躁不堪,要不是老白拦着,他能血洗白家镇,手刃柳百川。
好在后来这些喧嚣都慢慢散去,老白和温浅的日子便愈发惬意起来。都说这人懒不得,一旦懒了,便只有愈发的懒下去。老白深有同感,他不知道温浅到底有多少积蓄,可那银子恍若是源源不断的,于是仅挣扎数日,他那心安理得便像日子般细水长流了。
可现下勾小钩出了事,或者说可能出了事,老白这热心肠便真坐不住了,尽管温大侠已经用轻蹙眉淡眯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惜一心焦急的白大侠根本无暇去看他。
温大侠还有选择么?
答案自然是,有。
只见他微笑着上前拿过老白手里的包袱,取而代之:“我来收拾吧。”
李大侠下意识往屋中间挪了挪,总觉得窗口有些冷……
李小楼以为只有老白要跟着自己下山呢,结果等包袱收拾完,发现温大侠似也有下山之意,奇怪之余便直截了当地问:“你也去?”
温浅愣了下,却是老白先开了口:“当然,小钩兄弟下落不明,他也肯定着急啊。”
李小楼斜瞥着温浅,相当怀疑:“当真?”
这次温浅倒是接上话了,只见温大侠双手抱拳,眉宇间坦荡荡,恍若三魂七魄都在作捧心状:“自然十分挂心。”
老白一脸“你看吧我就说”的欣欣然。
李小楼看看温浅,再看看老白,心底一阵抽搐,莫名觉得此二人十分般配,暗自嘀咕,就这俩人的性子,但凡某一方稍稍偏差一点儿,都没法严丝合缝的这么结实……好么,简直天作之合。
是的,李小楼就算再迟钝,也看出山顶这二位的关系了,且不说夜里同塌而眠,就老白看温浅的眼神,和温浅毫不掩饰对自己这“第三者”的排斥,便再明白不过了。想着想着,李小楼又忆起勾三总对自己念叨想回白家山,想看看老白有没有苦尽甘来,当时自己还有些云里雾里,现在恍然大悟了。
只是,这男人同男人,如何行得鱼水之欢呢?
这厢温浅已经将包袱收拾完毕,欲唤老白,却见后者正半蹲在端坐着的李大侠面前,微微歪头,无比认真的样子很是逗趣,遂微微扬起嘴角,不自觉温柔道:“打量什么呢。”
老白一眨不眨,只没头没脑的问:“你说他想什么呢?”
温浅这才注意到李小楼的表情有些奇怪,说是沉思却又露出点笑意,可说是笑呢那味道又不太自然,且两颊泛红眸子清亮,怎么瞧都有些……浪荡。
好半天,李大侠才终于缓过神儿,那时候老白已经撤离与温浅并肩站定了,只等李大侠发话。于是李大侠也很自然的拍案而起,一声吼得荡气回肠:“下山!”
温浅耸耸肩,把包袱又往身上紧了紧,淡然地关门落锁。
唯独老白,一路下山中还很是费解地努力揣摩李大侠的心思,待月上梢头,老白终于想出了个比较合理的解释――这是很快要找到勾小钩了,李大牛……呃,失礼,是李大侠,正提前高兴呢。
番外 觅踪临仙谷(四)
一行人先是用轻功赶路的,彻夜未眠,于是到第二天清晨,老白吃不消了。那他轻功根本就是半吊子,能随上一夜已然不易,奈何李小楼兴致正高,如风的疾行中还能念念叨叨地盘算找到勾小钩后如何折磨那家伙以解千里寻勾之奔波辛苦,老白那到了嘴边的“要不咱歇息歇息”就有些难启齿了。
温浅看在眼里并不动声色,只待天擦亮时来了句“有些饿了”,便死活不肯再前行。李小楼一脸的不愿意,可人家温大侠的理由实在正当――总不能不叫人吃饭吧。于是只好不甘不愿地就近找了间铺子,坐下来简单吃了几口。
这可幸福死老白了,一壶茶,几口干粮,简直快乐似神仙。温浅看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一旁的李大侠可管不得这些,胡乱吃了几口后,便找来纸张把店小二送来的一厚摞子烙饼全包了进去,末了看向温大侠,没好气道:“这下路上够吃了吧。”
温浅没肯定,也没否定,只忽然道:“临仙谷路途遥远,轻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依我看还是找辆马车方为上策。”
李小楼看看温浅,又看看角落里正低头捏鼓腿脚还以为没人注意的老白,半晌,爽快道:“成。”毕竟找土耗子都已经找了几个月,不差这一两天。况且他也看得出老白是真担心那家伙的,或许……这担心比之自己更甚,江湖上来来去去那么多是非,形形色丨色那么多人,能遇见个真正的朋友,呵,多难得。
某个瞬间,李小楼忽然有些羡慕那土耗子。
不过,将心比心,那家伙也值得这么对待。驾上马车时李小楼还在回顾呢,他与土耗子相处那些日子里,什么都简单得好像一碗清水。不用费心猜疑,也不用日夜提防,那家伙想什么说什么,有时候纯粹得让你受不了。好几次他都巴不得那人赶紧走,因为时间越长,自己也好像被那人影响得有些不对劲,以前过日子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说与不说做与不做全凭兴致,随心所欲得紧,哪怕遇见不平事,如果没那个心情,也就无视了。可跟土耗子在一起,就好像凭空多了双清明的眼睛,善恶对错是非曲直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如果容了,那家伙就非得把它挑出去,自己挑还不够,十次里有八次铁定要扯上自己。可说也奇怪,这勾小钩真如自己所期望的回地底下了――当然这还只是猜测――他却更不适应,两相比较,那鸡飞狗跳的日子倒还惬意些。
这不莫名其妙嘛。
叹口气,李小楼用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驱赶着马车,下手倒不重,可不知为何,那马儿却在松软的土道上越跑越快。微凉的秋风扬起发丝,李小楼原本还纠结的心情忽然就跟那天地一样开朗了,好不畅快!
马车里
老白悄悄合上布帘缝隙,躬身退回来坐好,向温浅传达自己的勘查结果:“还真是李小楼在唱歌,你说,这人还没找到呢,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温浅轻轻耸了耸肩,一脸“别问我我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的理所当然,老白撇撇嘴,闷闷地缩进一角自己思考去了。
温浅也不恼,只伸手将老白的两条腿捞进自己怀里,轻轻重重的揉捏起来。
老白吓了一跳,可那温大侠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自然,弄得他一时间竟也忘了挣扎,等缓过劲儿,气氛已然宁静祥和,老白便又不好意思动了。
温浅微微低头,眸子被睫毛覆盖着,看不出情绪。触目所及,只有一截月白色的后颈,老白看着看着,就有些血气上涌,也说不清是情动还是害臊。正手脚没处放时,温浅却忽然抬起头来,眉宇间有淡淡的不快:“该一早就叫马车的。”
老白窘,下意识便把腿收回来了,一个劲儿道:“没事儿,没事儿,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我没那么矜贵。”
温浅歪头望着他,好笑道:“这么多年是多少年?”
老白当真仔细数起来,可惜好日子过多了,脑袋就糨糊了,半天才咕哝:“怎么也有十五六七八年了吧……”
温浅点点头,总结:“那你少坐了十五六七八年马车。”
老白无语,只好推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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