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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下辈子绝不写仙侠 作者:翻云袖

    觉得自己孟浪至极,不由懊恼。只是心意一乱,难以一时自制,只闭了口不再言语。

    徐岫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只当是白将离闹了脾气不愿再开口,随即对那童子笑道:“童子可等有缘人?”那童子本来苦恼白将离坚持,但见得徐岫说话留得三分余地,便立刻扬起笑脸来连连点头,那白鹿似也有所觉,凑了鼻子拱上来嗅嗅白将离的腰带,一双鹿茸生得极好,十分可喜,徐岫觉得拿来下药应该很不错。

    “善,善。白云,你且引得这两位老爷去了小老师那处,莫惊扰祖师爷爷。但千万不可轻慢了。”童子手中的黄叶扇微微一拍白鹿头顶,肃颜训诫道。白鹿似有灵性十足,也低低呜咽几声作应答,细腿踢踏了几下,俯下身子来,讨好般的蹭了蹭白将离的腿。

    真真是骑虎难下,白将离只好先将徐岫抱上去,自己又坐在后头搂着他,两人刚刚坐稳,白鹿便欢愉的叫唤起来,撒了腿便跑上虹桥。这七色彩,水流光极美,只是跑了半晌,也不见得能近那险峰山林之上凌空而显的琼楼玉宇半分。

    那白鹿跑了阵,忽然纵身一跃,却见前头结界融去,下一刻便是满头大水瓢泼洒落,叫白将离拂袖挡了。却是过了水帘,两人再看,已然身在琼楼玉宇之中,白鹿叫唤了一阵,推挤着两人上了阶梯,很快自己又跑出了结界,消失无踪了。

    这楼阁极大,四下无声,徐岫翩然落了地,见腿脚无事后便拒了白将离过来帮忙的好意,只是打量着这个地方。说来也奇怪,明明青蛟女所占的这洞天福地该有几个伺候的,但其内半个童子也无,一只灵兽也不见,空旷安静至极,简直叫人生疑。

    不过僵持在这儿也总归不是什么好法子,两人便寻了个方向自顾走了去,转过七八个房间,绕完三四条走廊,才听得一间房内有水声潺潺,便推门入了内。

    两人刚开了房门,徐岫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愣在原地。

    内室较与外在看起来要宽阔许多,四角摆了装饰做的焚香炉,中间是个大水池,占去整间屋子四分之三左右,水池中间还有一个小圆台,趴着一条乌黑的大尾巴,倒看不清是什么,水中浸着许多仙家宝器,其中也不乏后天极品法器,这些寻常修士若得一件便要捂在心口上疼爱呵护的法宝只被当做破烂一般丢在最里头,层层积着。

    那大尾巴在陆地上动得很慢,但“噗咚”一声下了水之后就游得飞快,徐岫看它用大尾巴抽飞那云絮八卦令,又撞上了火焰琉璃珠,还碰得水月魂镜叮咚磕上混沌石……,种种恶劣且令人发指的行为险些肉疼的他一口气都缓不过来。

    等大尾巴湿漉漉的爬上岸,徐岫差点没站稳。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徐岫真的很想教这个大尾巴唱这首歌。大尾巴还没有完全睁开眼,大约是三四岁大小的幼童模样,拖着一条黑色的龙尾,睫毛湿漉漉的,唇粉嘟嘟的,脸肉呼呼的,可爱至极,堪称粉雕玉琢。他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抓住了站在前面一些的徐岫,使劲儿嗅了嗅,忽然委屈的嚷嚷起来:“阿娘呢,我要阿娘啦!”

    “你阿娘她……”白将离先出了声,微微一顿后又淡淡道,“她回不来了。不过她待你很好,最后一刻也想着你,才叫我们两人来找你。”

    大尾巴愣愣的坐在地上,当下瘪起嘴来,又爬过去闻了闻白将离的衣摆,当即一屁股坐下捂了脸作势要哭:“你干甚么来骗我,我阿娘才不会把我给别人呢,你把我阿娘给我。”

    徐岫见了这场面有几分难过,心中难免想起自己恐怕终生再不能见的家人,不由黯然低下头去,辗转往外头去了,不忍心再听大尾巴哭诉。

    若论身世,白将离倒比这小龙孩更凄惨几分,也是打小没了父母,但小龙孩好歹有娘亲疼宠几时,他却连见一面都是梦中奢望。而且,青蛟女临死都记挂着这个孩子,可是他却不敢信誓旦旦的说父母遗弃自己的原因也是如青蛟女一样不得已。只是今日见着了,难免有几分感触,这孩子某些地方与他何其相似,皆是自幼丧亲。

    那大尾巴哭着哭着便凶狠起来,他虽双目未开,但尚可闻声辨位,嗅气识人,便伸了手要来挠白将离:“叫你骗我,我要把你打死吃掉啦。”他发怒时十分可怖,小手当即化作龙爪,满面龙鳞浮现。幼龙虽小,但毕竟是为龙,实力也远远超过一些浅薄修者大半,白将离只得抽了玉吟剑来与他打斗,冷着脸看他一边掉眼泪一边乱挥龙爪。

    却说徐岫靠在走廊栏杆上有些伤感的看着楼外云霭霞虹,忽然听得有金石之声传来,暗道龙族凶性难驯,莫不是将离哪句话惹怒了大尾巴,两人起了争执。他不免担忧起白将离来,心中一急,便挽了衣袖下摆回原先房间寻人。

    真到了地方,却没见着料想中的场景,只见着了那大尾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白将离的大腿在哭,徐岫细细听他哭诉:“你……你是个大坏人,呜,我……我是……是小孩子,你……你都不让……”他这里忽然打了个嗝,随即又酝酿了一下,立刻抽抽搭搭的大哭起来,“不让着我。”

    徐岫不由失笑,便调侃道:“你现下抱着他,只管往他腿上咬去,保管你这一口利齿银牙帮你报仇。”白将离闻言不由多看了徐岫几眼,见他笑靥欢颜,又不禁低下头起,似当真有几分惧了,只将那大尾巴拎起来搂在怀中。

    大尾巴搭着白将离的胳膊,撅起嘴来抹着眼泪:“才不要,要是牙牙掉了,你赔给我吗?”莫说这满口龙牙,便单一颗,也叫徐岫不知如何赔起了,但这也本是玩笑,便略过不谈。

    说罢了玩笑,徐岫也升起几分认真来,单指点着胳膊想道:刚开始将离才是灵寂前期,但本身也不过是百年的剑术,纵然他天资神通,也绝无可能与这小龙打斗毫发无损。再说这些天来,历经种种,怎么说那黑老还有六仙与清也是见过,恐怕都给了他不少好处,但要真说坐火箭般升级也差了点,除非……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让徐岫有些惊疑不定。

    白将离却没有理会他许多,只是将小龙孩放在肩头,也不管小龙孩的抗议,温声道:“师兄,乌黎与我们一同走可好?”他这一句话瞬间推翻了徐岫一切猜测直通神经中枢就差没让徐岫心肌梗塞呼吸急促……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徐岫:=l=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不对我好像没有小伙伴,默默的看向唯一的小伙伴白将离。)

    他抬手抚了抚额头,忽然有几分头疼:“我们尚且自身难保,他本是海底城应允之事,你可知,我们不该妄加插手。”白将离也不说话,只是黯然了神色,垂下眸子,长睫微微颤动,露出几分苦楚无助的模样来,只这么委屈的看着徐岫。乌黎本来很生气白将离的自作主张,叫嚷着要等着阿娘来接,见徐岫还敢嫌弃他,当即气得抓住白将离的头发,踢蹬起腿来。

    “你居然敢不要我!我……我要咬死你,阿娘说过了,才不会有人不喜欢乌黎呢!”乌黎呲出一口大白牙,威胁的看着徐岫。简直让人不忍心询问白将离难过不难过

    徐岫:=l=那是因为她是你娘,我又不是你爹妈。……不过,大概可以算是白将离的爹妈。

    看着白将离那样子,徐岫面色立刻僵硬起来。白将离见他神色有几分动容,方才说道:“将离明白叫师兄为难了,只是……乌黎他是不是与将离的身世……有几分相似呢。”他微微苦笑起来,委实叫人很难拒绝。

    说实话,虽然白将离的设定是对剑道执着痴迷,但实际上也不是没有心机。要说他只是觉得乌黎可怜的话,徐岫打死也不相信。

    恐怕……真的是那件事了。

    “好,他若果真的要与我们一同走,我不会反对,但我也有一事要问,你若回答不出,这个要求也莫要再提。”

    “师兄尽管问吧,将离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的魔气,是不是开始难以克制了。”

    “我……”

    番外一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数千年来,我登过九天碧霄,入过无间炼狱,早过千岁长生命,修得万载修为难。自然,也经历过离散分合,生死病苦,了得因果,斩尽孽障,终而得无上剑道。

    与师兄……也从形影不离,变得数十载方见一面。

    这世上红尘软丈,谁人不会离合聚散,离开玉英宗之后,我也结交了许多奇人异士,受得许多前辈指点,还有一些知己好友。不再如同玉英宗时那般,除了师妹与师兄,便再无相识可谈的人。

    乌黎自是长伴我左右,修成威风凛凛的千年应龙,载我游走神州万里,闲步散心。更多时候,他喜欢去将师兄的隐居之地圈起来,用力量强行打破结界后再塑,以此淬炼肉身,他许是想念师兄了,但师兄并不喜欢他人去拜访,乌黎向来畏惧师兄,即便师兄的修为此时已然难及他万一,但他心中却也是惧怕的。故此,纵然乌黎早些年便化作了人身,可也不敢放肆入内。

    玉英……还是一年年的追寻那人的轮回。百年前我与她见过一面,她已经磨练的成熟温婉,不大像我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只是见着我,还是难抑委屈与伤心,竟流了泪。我很少见她在我面前流泪,觉得长久未动波澜的道心,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她曾是我与师兄最关心的小师妹,现下三个人却各自行事,再不能再护她周全,且错过这一次,不知下一次是几载千秋再相逢。

    ……

    其实,浮屠烟云,于我而言,都不怎么打紧。我也有许多挚友可聚,剑道可论,但是心中最想念的人,永远都是师兄。他曾陪我走上这条道路,却也在我即将攀登顶峰时离去,顾自隐去无为清修。

    太上之道,究竟忘情之道,还是……师兄之道。为何我断去心魔情障,斩尽三尸,却始终无法将对师兄的绮思恶念灭绝。

    师兄隐居于一块洞天福地,如凡俗人家那般,植种了些花草粮食,搭了几间小木屋。以他的修为,早已无需五谷果腹,想来只是为了添些生活气息。他与我不同,虽交际广泛,但皆是点到为止的泛泛之交,足以称道的友人并不多,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大抵只有与我关系最好,只是他隐居之后,连我都不大愿意见。

    又是十载光阴春期满,我踏入师兄的居所,上次为他带来的桃花树已经长大了,随着清风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粉白花瓣,透着浓郁的花香。但我最熟悉的,还是这空中若有若无的淡淡冷香,师兄身上的药香极清浅,但不知为何,我却牢记在心。

    田地已经荒了,房屋似乎也积了一些灰,内里无人。我往后山山洞行去,那里极冷,内里冰寒,但师兄似乎对那处极为喜爱。

    直至抵达内部,我看着被刨空的山洞受万年冰晶封印若有所思,下一刻化去封印结界,便见着了在其中的师兄。

    神色安然,眉目鲜活,冷香淡淡,却再无生机。

    以往的记忆像是破冰之水,奔流难止,我再一次隔着冰面抚摸师兄安然的睡颜,忽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绝望。我在冰窟之中陪了他三月有余,再次封起结界,步出师兄沉眠之所,将这些日子的记忆抽取散去。

    等待下一个十年的约定……

    那之后过了许多年,我又一次见着乌黎一次次的撞破结界,再一次次的塑起更坚固的结界;我又见着玉英的眼泪,晶莹剔透,令人心痛难止;又一次的……看见桃花花落。

    第十三章

    星子已散,天微发亮,晨风溜进半支开的窗户,吹得人有些发冷。

    徐岫起了身,取过架上的外袍随意披上,洗漱过后才走到窗边。天刚蒙蒙的亮起来,染得天边一片橙霞,街上已有几分喧哗热闹,隐约从中窥得几分尘世之中车水马龙的景色。这间客栈正临近城门,调个角度就可以看见城门已经开启,自然也有往官道上去的,但更多的是进来,人流涌动,街上也渐渐的喧嚣起来。

    有点儿像……以前逛过的夜市的白天版。

    衣架上还挂着他的衣服与束带,小桌上搁放着他的发饰,可他却有几分记不清徐岫最早先的音容了,大概是……穿着t恤衫,套着休闲裤,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一个宅男模样?

    铜镜里倒印出来的人脸虽然模糊,但勉强分辨的清楚。虽然是荀修的模样,和徐岫也有几分像,只是徐岫从未有过这般端庄肃穆的表情,他惯来是没心没肺的咧嘴大笑,有点傻头傻脑的……

    徐岫坐在镜子前端详了会自己,然后扯开一个跟荀修不相符的傻笑来,看了又看,突然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他想说这些日子演的很不错嘛;他想说胆大心细脸皮厚,走遍天下也不愁……

    他想了很多话,试图说出来安慰自己,却都化作了无语的哽咽,顺着眼泪一滴滴落在桌面上,窗外的晨风呼啦啦的吹进来,叫他冷得半蜷在外袍里瑟瑟发抖。

    而另一边……

    早在鸡啼之时,白将离就因为胸口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清醒过来,而后再无睡意。只好先嫌弃的将呼呼大睡的乌黎压在他胸口的大尾巴挪开,又调整了下睡得头朝下口水流了怀里一枕头的乌黎的怪异睡姿,才顾自打了一盆冷水洗漱完毕,外袍也未穿,余得一身利落短打到客栈院子里头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直至见着徐岫的身影从开着的窗户边一闪而过,才若有所思的去取了早点上楼。

    白将离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遇到如此尴尬的场景,竟会撞见师兄伤心、泪流满面的模样。

    在白将离心中,从九宗大会开始前不久就渐渐渗入他的交际跟生活的师兄,惯来极为淡定自若,似有几分怪谈小说之中那些运筹帷幄的聪明人,虽说并非剑道好手,但却也有几分心得体会,好似自己喜欢什么,话题想要转什么,都能够娓娓道来,既不惹人厌也不会好的过头。故此,心中也渐渐升起几分敬爱之情。

    只是今日,却似乎又有什么不同,敬爱之情也未退,但也不只是感叹师兄也有喜怒悲欢,而是……

    是一种更为纠结的,令人难以表达的感觉。

    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涨满了一样,犹如藤蔓缠附,一点点的收缩着,有点疼,但是也有几分满足感。就好像是当初在阆天,看见师兄别具平时的面貌一样。虽然不适应,可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有几分在意。

    至于徐岫,他看见白将离木在桌子边就差不多了解对方现在的尴尬了。跟现代的损友不一样,白将离性格比较严谨认真,让他发现别人的尴尬事,倒要比对方更加尴尬,恐怕现在恨不得自己没进来过。徐岫这么一想下来,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了,去洗了两把脸,招呼了白将离坐下,才去穿戴衣服,因为心情不佳,他收起了那些琐碎的头上配饰,干脆散着满头长发坐在了白将离对面。

    长发重重不想梳,还不照旧当板寸。啧,瞧哥们这文化水平……还真是上不了北大的料。

    早点有一小碟看起来像绿色果冻的糕点,吃起来有一种茶香味;还有一大碗白粥,一小碟咸菜跟一碟酸豆角。

    徐岫挽了衣摆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白粥,就着酸豆角开吃。白将离木木的坐在对面,似乎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徐岫用勺子搅了一下白粥,看着对方呆愣愣的表情忽然就笑了出来,觉得压抑了这些天的郁气都随着眼泪跟白将离的表情消失殆尽了。

    却不料白将离随即正色了脸,伸手捂住心口,问道:“师兄,我近来偶有几次觉得心口发疼,但又像剑道大进那般隐隐升起些许……,这样会是什么伤病?方才我闻着你身上的药香,又觉得好了许多。”

    光听前面还可以调侃白将离有喜欢的人了,但闻到药香会觉得好一些就……

    徐岫的神色也不禁严肃起来:“这……我倒并未曾听过。”他顿了握调羹的手,立刻解下腰上挂着的药囊来递给白将离,“既然四蕊紫浆能解你的问题,那你不妨先带着。”

    白将离却摇摇头并不接过:“麻烦,容易误我练剑。左右也不是甚么大事,总归师兄在我身边,无谓做这些。”徐岫听罢,也只能无奈的收回来重新系好,这样一打岔,白将离便也不再尴尬,两人说笑了一阵,用罢了早饭。

    其实白将离也有几分茫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四蕊紫浆的功劳,还是师兄本身的缘故,索性甩了头不再去想。

    待他们收拾完了,乌黎也醒了,活蹦乱跳的扯着昨日给他置办的衣服奔进来,额头上两个微微隆起的龙角小包还没收起来,看着活像被白将离弹了额头弹出来的。这时候只剩下一碟子没怎么懂的茶糕,被乌黎捧着吃得一干二净,边吃还边呜呜咽咽的说着你们这两个坏蛋不叫我吃饭之类的话,待填饱了肚子才干干脆脆的一抹嘴巴,眨巴着大眼睛问徐岫:“热死人,我们去哪里玩。”

    收养乌黎之后又过了大概三四天左右,因为无法回到海底城,也暂时没有神祭之地的下落,两人一龙只好先下了山去找一座城落脚,那处洞天福地也被乌黎使了法术缩成小型魔方大小挂在脖子上带走了。

    乌黎生性顽皮活泼,又是被溺爱的性子,尤其喜爱给人取绰号。白将离因为性情被叫冷死人,徐岫因衣着打扮,倒被唤作热死人。真正巧,恰好师兄弟俩,也不知道若见着白玉英了,是不是要叫暖死人。

    徐岫苦笑着正要回答,弯下腰摸摸乌黎,却冷不防听见楼下一阵吵闹,与白将离对视一眼,乌黎则抓着他的衣摆吵着要看热闹。三人这才往外去了,靠在栏杆上,却见着楼底下是徐岫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佛者、一名粗莽大汉、一名书生,还有一个跟着佛者身边的小和尚。

    “嫌贫爱富不可近。搬弄口舌不可结。时运未至不可贱。不知高低不可理。反面无情不可交。撒泼刁蛮不可惹。来路不明不可留。说三道四不可敬。年高有德不可慢。读书明礼不可轻。忠孝老实不可骗。哑聋眼瞎不应戏。鳏寡孤独不可欺。”

    那佛者坐得端正自若,双目微阖着,只手中佛珠粒粒滚动,对那小和尚淳淳教诲。这虽蕴含佛理,却也有几分儒家的味道。

    小和尚合着双手,说来也奇,隔着老远徐岫也见着他的眼睛又清又亮,不像凡尘中人,叫他望上一眼,心中甚么调侃杂念也皆忘了,只剩下平和宁静。白将离一声不响的看了半晌,忽然慎重了神色道:“好深厚的功德。”他定睛看着那小和尚,满面复杂。

    那书生一直安安静静,听了佛者之语,却也不禁羞愧了脸,低下头去。那吵嚷的大汉也有几分讪讪,只挠了挠头,原地坐下了。

    小和尚便问道:“世事不古风俗变。名利二字把人缠。士农工商遍地窜。求名求利不一般。何以凡俗那般多长者望子成龙凤,为官为富清白难,平平安安良善汉,缘何前者喜,后者鄙,莫非贪财恋权真人性?”

    “儿孙不如我,要那银钱做什么;儿孙若胜我,要那银钱做什么。父母大恩不可忘,生儿养女不可惯。本是凡俗红尘胎,自有五欲蒙眼来。”佛者缓缓拨过一颗颗念珠,如此回道,模棱两可,既驳了,却又应了。但那小和尚似有顿悟,便念了句佛号,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了。

    第十四章

    现在虽然还早,但客栈也渐渐热闹起来了,正巧着佛者闭口再不言语时,店小二端了两碗素面上来。但就在这时候忽然闯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身着黑衣,神色冷峻十分,满身凶煞之气几乎成形凝身,但确确实实是个肉胎凡体,叫徐岫、白将离与那佛者都不由心惊肉跳。

    这样几乎都凝成实体的凶煞之气,也不知这凡子做下多少杀孽换来的,数十万生灵必定是有的,恐怕里头还夹杂了不少功德人……甚至是修士!

    徐岫与白将离对视一眼,都有些胆颤:这样的杀神,居然还只是个凡夫俗子?!

    “掌柜的,给我包点干粮。再给我一张往漠北走的地图。”黑衣男人走到柜台前,放下了一锭银子,而后若有所觉的往白将离处看了看,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凡人闭目,窥不得这男人身上半分煞气,只是觉得他威严可怖至极,叫人心生惧怕,之前的那书生大汉更是喏喏低头,不敢说什么。

    客栈一时鸦雀无声。

    掌柜的收了银子,也惧他十分,连那店小二也不叫来使唤,自个跑上腿了,剩个店小二木在一边,却无一人发笑。

    这时佛者忽然顿了按捺佛珠的手指,默算了一阵,方要启唇,却叫小和尚打断。小和尚却福至心灵,当即开了口,他声音清亮干脆,童声稚嫩可喜,引得众人纷纷看他,只听他问道:“师父,缘分不强求,命运不可改,方为顺其自然本心,是也不是?”

    佛者端详了他一阵子,点头应了,却又拨起念珠来,再度默算,天机已经被搅浑了,不由大骇,心中只道:“果然不可强求,天道既借阐提提于点我,那今日善果恐无终。罢罢罢,定数已有,切莫再入这浑水一遭了。”

    他主意一定,便再无犹豫,待小和尚吃完素面后,两人当即离去了。

    红尘三千,看来佛者也欲隐藏身份啊……

    徐岫看了看不再步步生莲跟自带bgm的佛者,心里有些微妙。却是乌黎真龙天性,见着那男人却也不禁一颤,一手捂住眼睛,一手直接抱住了白将离的大腿,只小声嚷嚷道:“好吓人呀。”

    好小子,真知道撒娇冲谁有用,出事找谁能干!脑子不差啊。

    徐岫送了他一个脑瓜崩,却也不禁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虽说幼龙阅历尚浅,但他的龙气居然也压不过这个凡人身上的煞气,可见其凶悍,连白将离都不能只凭威压压过乌黎。即便不是修士,如果这个男人是魔也不足以如此令人惊讶,可居然只是一个凡人,凡人寿命最多不过百年,于修士眼中,也不过是渺茫一瞬而已,一个看起来大概还不到而立之年的男人……

    会是他吗?如果是的话……

    白将离却是心无旁骛,敏锐的察觉到那黑衣男人往乌黎那里看了好几眼,神色似乎有些变动,但最终归于冷寂。待那男人拿走了自己所需离开了客栈后,气氛才蓦然一松,又恢复了之前热热闹闹的场景。白将离一皱眉,弯腰抱起了乌黎:“斩道么……?”这三个字从他唇齿之间滑过,悄然无声,徐岫却盯紧了他,心里一阵阵的抽动起来,差点绷不住冷静的表面。

    但最终白将离也没有再提起,只是淡淡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带乌黎出门吧。”

    斩道……

    徐岫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一阵干涩,不禁扶紧了栏杆,白将离伸手去握着他的左手时,只感觉入手一片冰冷的黏腻,不由关心的凑过去问徐岫:“师兄,你怎么了?”

    徐岫深呼吸了几口,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抽回手来捂上胸口,勉强扯出一个苦笑来:“没什么,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你陪乌黎出门去吧,我回房休息休息。”他也没有再看白将离,松了手就踉跄着往屋子里奔,脱了鞋子卷着一身厚重的衣服倒在床上。

    随后大概过了四五秒,白将离还是进来给他盖了被子,大概是以为徐岫睡着了,只是坐在他的床边看他。乌黎不高兴的跳着脚:“他不舒服就睡觉觉,带我出去玩啦。”似乎是知道生气对白将离没有什么用,他嘟起嘴,可怜兮兮的抓着白将离的衣服,“热死人不能玩了,你就不想带我玩了么?”

    若按平日,白将离不想出门倒也不会理他聒噪,但今天师兄显然需要休养,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乌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瘪起嘴来,眼眶红了一圈,可见着白将离神色冷漠,又吸吸鼻子憋了回去,小声说:“乌黎……乌黎听话就是了。”

    人生来有慧根五识,灵台清明,若一心向道,儒、佛、道皆可成就无上大道,说到底就如论文一样,不论是什么题目,内容写得好就可以过了。而斩道,干脆一点来讲,就是断掉自己的路,就好像剑客斩断自己的手臂,书生焚毁自己的才华,而佛家破除了清规戒律一样。再粗浅点,拿网游打比方,就是你把自己的升级键删除掉了。

    道既然被斩,就再没有可能证道成神成仙,只能堕入无间或者天外魔境。而且斩道是一样忤逆天道的事,会有天劫警示众生,斩道之后的天劫……第一道天雷便足以令元婴修为的修士形神俱灭,而天劫足足有九重劫雷,从最简单到最难排列。一个凡夫俗子根本不可能斩道过后又沾染数万人的因果却带着血煞活到现在,如果说黑衣男人不是扮猪吃老虎故意掩藏实力的话,看来是那个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穿越到现在为止,这是徐岫最最头痛的一次。

    徐岫侧了侧头,心里忽然生出一些疲倦来,脑子里忍不住冒出“还不如退隐算了”的想法。可是退隐……退隐也要找块福地啊;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有福地,可就他这渣修为,有了福地简直就是揣着百万大钞在路上给别人看的傻x,跟肉似得,就差没大喊“来抢我来抢我”。

    你说好好写个什么小说呢!没事吃饱了撑着啊!得了,现在自己进套里了。你说人脑子也不是多聪明,开个外挂才勉强赶上的,这么直接把人扔过来让你知道“我擦啊出大事儿了!”这种行为能看么能看么!这年头的天道真他咩咩的不靠谱。

    其实徐岫很想要这时候坐起来竖个中指耍个流氓然后打个滚什么,但是他很快想起了旁边还有小孩子乌黎,所以他又默默的忍住了,忍到内伤。

    明天就启程去找寻朝那老瘸子吧……赶紧把白将离扔回他亲属那里,然后全身而退再找个好地方隐个居啥的,也不要多,种俩桃花,搭个小木屋,过两年娶个媳妇,生个娃,等哪天想死了再挂掉……

    徐岫想着想着,还真睡着了。

    第十五章

    好痛苦……

    白将离感觉到灵台所在的地方崩溃开了一道口子,但伤口却忽然逸散出些许魔气,将流下来的血液吞噬得一干二净。

    灵台的清力虽团成一气凝护了金丹,但却抑制不住来势汹汹的魔力,与此同时身体里似乎又涌起另一股过于强大的力量,与之相抵抗。两者实力相当,却丝毫不顾白将离肉身的承受能力,在灵台处较起劲来。

    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

    全身经脉骨骼就像虚化了一样,白将离闭上双眸,神识沉入灵台,只见得金芒大盛,以金丹为中心,溢满半边灵台;黑红魔气也不甘示弱,层层黑雾遮蔽了半边金丹,白将离只感觉得到金丹外的清气逐渐被侵蚀。无论是不知名的金芒、还是传承于父亲那里的魔气。

    玄皇避而不提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脑中隐隐略过这个念头,却再度被疼痛吞噬。

    很疼,像是四肢百骸都尽折了一样,几乎要让人昏过去,但是金丹已经开始碎裂了。

    白将离于剑道上天赋异禀,就胜在于他的痴执与坚韧,即使肉体已经难以承受,但是意识却还是清明的。

    金丹碎裂,灵台崩毁,兼之肉身经脉筋肉皮骨寸寸崩裂,这般疼痛,若放在寻常人身上,早已疼昏了过去,他却如同毫无知觉一般。

    金丹破碎,便是元婴初结,如果昏死过去,恐怕真是再无生机。

    猛然间灵台剧烈晃动起来,金芒与魔气也混作一个太极模样,这股庞大的力量似乎完全迸发了出来,金丹承受不住,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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