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诀 作者:高山笛声远
第 4 章
嵇尚的目光始终徘徊在杜鹃的身上,他的双手负在身后,但随时都准备伸出来接住另一只手,他只是在嵇康带着孔灵向他问好的时候微笑着向孔灵回礼。“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和叔夜也很般配。”他想,但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身前那个娇小的身影,由于观望了太多年,以至于他可以轻易地通过影子辨认出她。
还有一个是嵇康的母亲孙氏,虽然她的目光也一直在孔灵身上,但是在她的脑海中更多地浮现出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的形象,她还记得那个小女孩昂着自己的头颅拒绝了旁边的人给的肉汁,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日若能陪父母一起下九泉,不也是我所愿吗!”
孔灵虽然一直在笑着,但那种清冷孤傲的气质却和当日的小女孩如出一辙。“不可能,年龄不对。难道是后人?不可能啊。”
孙氏困惑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嵇康已经带着孔灵走到了孙氏的面前,用手在母亲的眼前挥动着,说:“母亲,你怎么了,这就是灵儿。”
孙氏定了定睛,微笑着说:“可能是年龄大了眼睛有些花了,看人也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多看了会,竟看出了神。灵儿你可是姓孔?”
孔灵看了眼嵇康,满脸天真无邪,粲然一笑说:“老夫人您好,我的确姓孔。”孙氏感觉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说:“你父亲母亲可还安在?母亲可也姓孔?”
嵇康插嘴道,“母亲,您怎么了?”孙氏没有看嵇康,继续看着孔灵等待着她的回答。
孔灵保持着微笑,并没有觉得被这样问这样有什么不妥,“家父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有乳母抚养我长大,乳母说家父姓孔,家母姓刘。”
孙氏听到这句话感觉心稍稍落了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和慈祥,笑着说:“好灵儿,康儿何德何能遇见你这样的女孩。”
嵇康面对母亲嘟起了嘴,说:“母亲你怎么这样说呐,我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奇男儿,怎么就不能遇见灵儿了呢!”
这句话逗得满堂都笑了,孙氏笑着说:“看看你,也不怕羞,这么大人了还满嘴胡话!将来怎么能为人夫为人父啊,灵儿的家人又怎么能放心把灵儿交给你啊!”
嵇康侧过头看向孔灵,满眼都是幸福,回身对孙氏说:“母亲说的是,我当用我余生锤炼心性,好好待灵儿。”
嵇尚看着眼前的身影,在她微微的颤动中感受她的心绪变化。
杜鹃从孔灵一进门就明白了,自己所幻想的一切只能永远是幻想而已,她就像只饮露水的唳九天的凤凰,而自己的确像他所说只能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而已。罢了,有些东西原本就是痴心妄想,又何必苦苦执着?
嵇尚走上前去,对嵇康说:“叔夜,今日灵儿来,我愿吹笛一曲,以助兴。”
嵇康朗然而笑,“大哥今日竟有此兴致,实是叔夜之幸。”转身对孔灵说,“大哥的笛是极好的,只是因为我们这些弟弟尤其是我太不省心,被生活琐事所困扰,很少吹起了。今日他愿意为你吹起,实是一份大礼。”
孔灵天真无邪的眼中盈满了感动,向着嵇尚微微欠了欠身,说:“真是多谢您了。”
嵇康不知道,他说的这段话可能不尽然对,嵇尚确实喜欢灵儿,但是他想演奏的对象却不是她。
嵇尚练了几个音,之后一首乐曲幽幽从笛上传出。笛声中似有千万只鸟飞出,它们朝着一个方向飞,虔诚执着,似是去九□□拜凤凰。
杜鹃受嵇康的耳濡目染,自是也懂一些音律,“百鸟朝凤”,她默想,“看来人人都喜欢凤凰,嵇尚先生也未能免俗。”
但嵇尚的乐曲中却别有深意,婉转清脆的声音中固然有对凤凰的倾慕与欢迎,但更多的是有一种不卑不亢的自信,似含有隐隐的鼓励,似含有殷切的期待。百鸟固然只能仰望凤凰,但它们也有它们的美丽优雅,杜鹃从这笛声中终于听懂了嵇尚的心声,但她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否能敞开心扉接受这份心声。
一曲终了,却满堂寂静。恰好这时嵇喜从府门走进来,先问候了母亲孙氏,然后向大哥问好,这才缓缓走向嵇康。
“叔夜,这就是灵儿吧,果然清丽脱俗出水芙蓉。”孔灵还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向嵇喜问好。
“灵儿,以后要多劝劝叔夜。若是以后成家立业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贪玩避世了,大丈夫自当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孔灵没有说话却望着嵇康,嵇康轻轻向孔灵摇头,笑道:“二哥,你真是三句话不离这个啊,我们家出了你这个大丈夫子承父业就可以了,像我们这些不肖之徒只能在你这棵大树下稍微乘乘凉了。”边说边向嵇喜作揖。
嵇喜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弟弟他果然还是拿他没有办法,他自然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就这个问题永远达不成共识。也罢,就让我做这个世上最俗的人吧,只要母亲健康,兄弟和睦,阖家欢乐,那么有些事情谁来做、有几个人做又有什么不同呢?
嵇康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觉得希望人生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他就可以陪身边的人久一点再久一点。其实就算此刻面临生死又有何惧,反正这一刻已经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
☆、愿花常在人长寿
正始六年,二十三岁的嵇康迎来了一生中最好的时节,他天性中的自由得到了最大的释放。也许人生中还有很多的东西他从未体验过,但他却已经全然不去在乎,他度过的一瞬就是一生,他手中的一花就是一世界。
在阮籍的引荐下,嵇康又结识了嗜酒如命的刘伶以及热爱与阮籍畅游山林的侄子阮咸,但阮籍不知道他的介绍并不是嵇康与他们的第一次接触。
嵇康第一次见到刘伶的时候,刘伶醉倒在街市旁,手中提着一壶酒,旁边站着一个提着铁锹的人,刘伶醉醺醺地说:“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随便埋在这里吧。”
这个矮小丑陋的男人,衣衫不整,满脸胡渣,半闭不闭的眼睛中似乎满是对这个世界的讥讽和嘲笑。
嵇康觉得他好像醒着,又好像早就已经睡了。他时而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一口,然后就又瘫倒在路边。
嵇康看了一会便想离开了,突然看见有一个汉子提着拳头要打刘伶,那个人似大骂着刘伶,但刘伶只是沉默着哈哈笑着,突然敞开衣服说:“你看我这么瘦,你的拳头打在我身上,不舒服的可是您啊!”
嵇康看了一眼他那瘦小的身材,肋骨就像鸡肋一样一根一根分外明显。
那个汉子嘿嘿地笑了,骂了一句疯子就转身离开了,刘伶还是那样倒在路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车水马龙只不过是他眼中的背景而已,看到的实体却其实是一片虚无。
嵇康似乎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他似乎又能理解这个人身上的某些东西,谁又能笑谁疯呢,谁又能比谁活的清醒呢,只不过是在乎的东西不同罢了!
后来有一次阮籍和嵇康在山阳城内的竹林外相遇,刚寒暄了几句就看见一个小老头似的男子提着酒壶向他们走近,他指着嵇康说,“他比你大那么多,你怎么不叫他一声伯伯,反而直呼其名呢!没礼貌!”又颤颤悠悠地走近阮籍,笑眯眯地说道:“你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怎么好意思跟年轻人一起玩呢!”
嵇康认出了这个人就是街市上遇见的“酒鬼”,笑着说:“您手里的酒闻起来似近三十年的陈酿,您看起来恐怕也不过二十几岁,那您这样喝它岂不是对兄长大不敬了!”
阮籍看了看嵇康,转身向男子说道:“孔子他老人家有七十二个弟子,其中年长年少的各有其人,我这只是仿效罢了!”
刘伶把自己的酒递给阮籍,笑说:“你这是嘲笑孔子不害臊啦!”
阮籍不置可否,接过酒喝了一口后交给嵇康,嵇康一饮而尽对刘伶说:“敢问酒鬼兄台贵姓?”
刘伶哈哈大笑,携阮籍和嵇康一起走进竹林,他们三个的身影被日光拉的很长,高矮不一,“刘伶……字伯伦……”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而嵇康第一次见到阮咸则更具趣味性——阮咸在跟猪喝酒。
嵇康永远不能忘记那一幕,一群猪哼哼地围在阮咸身边,阮咸和他们对酌对饮,甚至在同一个盆里抢酒喝。喝完酒之后他拿起身旁的琵琶,轻轻地拂拭了一下,又把琵琶的弦用手抹了几下,尽管他的手比弦还脏。就这么一个拂拭的动作,让嵇康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嵇康走上前去坐在他旁边,微笑着伸手示意他开始弹奏。
阮咸愣了一下,但那种惊讶瞬间就被笑容所代替,他开始弹奏,虽居于猪群中却别有一番气度,似乎周围的一切环境都与他无关,他和他的琵琶就是整个世界。后来嵇康才知道,原来这个与猪同饮的少年叫阮咸,是阮籍的侄子。
向秀还是常常到嵇康家来打铁,两人从来都不需要邀约,想来时就来,想走时就走。
向秀和嵇康都酷爱读书,两人常常因为一句话展开谈论,你一言我一语中度过一天。两人也经常一起结伴去吕安的菜园,有时拎着一壶酒,有时坐在简陋的棚子里喝茶,有时肩并肩站着一起唱歌,有时直接卧在田野里躺着看星星,有时文绉绉地甩出几个句子甚至直接是一首诗。
嵇康那时还不知道,他们这些一起高歌欢笑的“闲人”,竟然还被认为是“贤人”,倘若他知道,一定又会好好地自嘲一番吧。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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