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天竺寺一片寂静,就连那些雕刻精细,容相清秀,体态窈窕的佛祖都沉默无语。
苏二小面色平静,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停顿了片刻,刚才那幽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女孩不顾那男子的哀求哭喊,径自走到了桌上,端起了那母亲的面完,将没有来得及吃完的面汤,一点一点的倒入了男子的嘴里。
“啊——?”方太平、小月一声惊叫,显然是没想到这小孩如此大胆,竟敢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苏二小似乎觉察到了两人眼神,忽然转过身来,一张娇美无比的脸蛋上毫无血色,望着两人冷笑了声道:“怎么?你们认为这个男子不该死么?身为男子连妻儿都保护不了,还要妻子出卖一次又一次的rou身才能活命,这样的男子不该杀,不该死么?”这几句话苏二小说得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仿佛浑身没了气力一般。
“亲眼看到的自己母亲惨死,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没有点阴影才怪呢,这妮子心里原来有这么大的伤啊?”萧云摇头叹息。
苏二小瞧好看到了他的眼神,见他双眼清澈,不知为何心中一暖,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语气似乎也温和了许多。
“后来——后来那孩子怎样了?”方太平小声的问,一旁的小月也抬头望了一眼苏二小。
三人谁也不敢说话,只觉一股淡淡的哀伤在寺里弥漫开来。三人目光都紧紧的望着眼前这个美得动人心魄,却柔弱的女子。
许久,苏二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女孩杀了那个男子,连夜抱着母亲的尸体去了家门,去了西湖湖畔,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屋子里死了人,七孔流血,死状很惨,很快就被人查出了是死于下了毒的米砒霜,大家都认为这是自相残杀,新来的官员便随便问了几声,抓了几个左邻右舍的人询问了一番,都得不出一个结果来,闹腾了一旦时间,也没人问这件事,新来的官员就当仇杀将这件事情给处理了。
“那女孩子呢?”这一次是小月打着胆子问的话。
苏二小面色平静,伸手拂了拂耳旁的青丝,声音一如往昔的平静:“女孩子跑着母亲的尸体,去了西湖湖畔,用一张草席覆盖了母亲的难看的面容,不让白花花的雪花落在了母亲的脸上,大雪的冬天,街头多了一具死尸,西湖的百姓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西湖湖畔众人虽多,却谁也没多看一眼,谁也没在意她吆喝哭诉什么,一具尸体,一个肮脏的单薄的小女孩,在西湖湖畔大雪纷飞的冬季,跪了一天一夜。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西湖的湖畔上依旧是鲜衣怒马,貂裘无数。
在这个白雪纷飞的冬天,谁也么有多看一眼这个为母卖身的小女孩,哪怕是上前一句简单的问候,一个善意的眼神,又或许送上一个馒头,一句温暖人心的话儿,西湖湖畔游人无数,没有一人停下。
女孩子跪了两天两夜,西湖湖畔来几个泼皮汉子,只是瞟了一眼死尸,然后一脚踢开了覆盖在小女孩母亲身上的草席,说要尸体停放在这里要收费,否则要见小女孩母亲丢进西湖里,小女孩没钱,她趴在母亲的身上,不要这几个人动,可几个泼皮汉子全然不理会,他们嬉笑,用脚在母亲的身上用力的踩着,踩她的腿,踩她的xiong口,还踩她kua下,小女孩痛哭着不让他们踩,他们便用脚狠狠的踢小女孩的肚子,一下,两下,三下,小女孩很疼,很疼,终于她叫了,喊出了救命,路上行人无数,却没有人多看一眼,甚至停下来说上一句公道话,任由几个泼皮汉子对小女孩拳脚相加,一下一下的拳脚,小女孩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只觉得她要去陪着母亲了,也不知是那几个汉子打累了,还是对付这样的小女孩太没意思了,厮打停了下来,小女孩以为这个几个汉子已经饶过了她,放过了她的母亲,可她想错了,他们并没有放过她们,他们肆无忌惮的嬉笑了一阵后,说要脱光了她母亲的衣衫,然后竖在西湖边,让过往的游人看看,然后再收取银子。
“呜呜,这个小女孩太可怜了……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啊?”小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萧云也是一叹,所谓的人性本恶,便是从这里看出来,西湖湖畔多少游人向往的天堂,可谁说没有丑恶呢?
苏二小面色平静,一双可以滴水的眼神,始终望着天竺寺外,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三人出了小月低低的哭泣声,谁也没说话。
过了良久,苏二小缓缓收回目光,水一般的眼眸子却满是泪水,呜咽的声音道:“小女孩死死的扑在母亲的身上,不让他们动手,那几个人又开始动手,她身子薄弱,如何禁得起他们的毒打。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身上,母亲的身上,路上行人多不胜数,谁也没在意这一切,甚至还有几个看热闹的汉子,看的哈哈大笑。
这一次,小女孩再也忍不住了,便在这时,人群里走来了几个白衣人,那白衣极为奇怪,他们每个人的胸口上都绣着一朵白色的莲花,莲花白如雪急匆匆往女孩这边走了过来,约莫是听到了吵闹,他们中一个白衣手中捏着一把扇子不知怎么得停了下来,他来到小女孩的身边,只看了一眼小女孩的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丝怒色,也没看他怎么动手,那几个汉子便“啊”一阵惨叫,飞了出去,好远,好远。“
几个汉子吓得屁滚尿流的爬着滚得老远,那白衣人看了小女孩几眼,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问她道:“莲花好看么?”
鼻青脸肿的小女孩认真的看了他xiong前的小莲花,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道:“好看!“
那人点了点头,对她露出了这三天里,第一个笑容,那笑容充满温馨,小女孩觉得这白衣人的笑容比他胸前的莲花更好看。
那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定碎银,放在她手中,摸着她起身离开。
小女孩捏着那一锭银子,她还小,不知道银子是多少钱,也不知道这一锭银子能不能安葬了自己的母亲,但他给的她就抓在了手心里。
白衣人走了没多久,便马上有人安葬了她娘亲,此后,她跟着他走了,然后跟着他学了武功,再以后,小女孩长大了,漂亮了,他让他去了青楼,给他安排了一份极好的家世,在西湖湖畔流传。
于是,她开始学了诗词,学了胡琴,还学了小曲,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安排。
寺庙寂静无声,门外的飞来峰的山峰侧壁,一尊硕大无比的大肚弥勒。那弥勒坦胸露肚、笑口常开、仿佛容天下一切难容之事;笑天下一切可笑之人!“
一阵沉默后,苏二小脸色恢复了往日妩媚的妖女神色,盯着萧云道:“姓萧的坏人,你说我该不是该回去?”
萧云一叹道:“是该回去,一饭之恩,该当涌泉相报,姐姐你是去,是留,小弟不在多言,只是有一句话要告诉姐姐,综观白莲教这些年所作所为,非正派所为,难以成就大事,希望姐姐早些抽身回来!小弟一定会陪两位姐姐赏赏花,看看月,吟诗多对,唱唱小曲,顺道做些身体研究,绝不含糊?”
“去你的!”苏二小听得噗嗤一笑,心道:“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不过这么一笑,原先伤感的气氛登时冲淡了许多。
苏二小缓缓转过身,媚了他一眼,道:“小弟弟今日说过的话,可别忘记了,指不定那日姐姐就回来了,到时你可不要推辞哦?”
萧云无比诚恳的道:“姐姐放心,小弟从来说胡算数,尤其是对两位姐姐这样的美人儿?”
苏二小微微一笑,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方太平道:“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就不怕你家大小姐不吃醋?“
这么一说,萧云登时心头一跳:“不好,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醋坛子?这下可闯大祸了?“
“妹妹说笑了,姐姐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姓萧的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自然清楚,无耻,厚脸皮,偏偏还有那么点才华,骗得女孩子不少,这些年他的红颜知己也不知道有多少,金陵三个,大都两个,苏州城内还有两个,至于其他我没去的地方,也不知有多少金屋藏娇,就不得而知了?“
“啊,大小姐,你可不要胡说啊,我可是正经人啊,那金屋藏娇的事情,我可做不来的?“萧云摸了一把额头上溢出的汗珠,胆战心惊的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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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08章:那年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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