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 作者:泥娃娃

    第 13 章

    我费力地挣开眼睛，发现抱着我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黝黑的脸，五官俊俏，一双眼亮得出奇。他正用湿布巾擦我的脸，那块布巾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红的黑的惨不忍睹也是，我脸上胭脂碳笔血迹什么都有，干净才怪。

    看我醒来，他笑了，露着一颗雪白的小虎牙，憨憨的可爱。我看得有趣，伸手摸摸他的脸，已经被药膏变得白生生的手指与他黝黑的皮肤竟是对比鲜明。他似乎也觉得好玩，笑得更是快活。

    旁边一道淡淡目光飘过来，落在我脸上立刻有了不同。还是那个低沉声音道：&qut;童安，把那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qut;我抬眼一看，那是个高大的青年，眉眼面庞的线条都硬朗无比，带着霸气。

    他向旁边一伸手，另外一名与童安打扮相同的男子双手递过另外一块布巾。他更加仔细地擦干净我的脸，然后细细端详着，目光越来越温柔。

    9

    &qut;小刺猬！&qut;甘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眼看见抱着我的人，神色一僵，侧头又看见那青年，颤声道：&qut;黄……老爷……&qut;扑通跪在地上。他的四个家人也跪在他后面。

    我疑惑地看看那霸气的青年，那青年目光转向甘霖，道：&qut;霖儿？这孩子叫小刺猬？他是你的……兄弟？&qut;他看看我的脸，再看看甘霖，&qut;没有听说你的母亲又生一子啊？&qut;

    甘霖恭敬道：&qut;老爷，小刺猬不是霖儿的兄弟，是……恩，是我的小厮，偷了东西跑出来的，霖儿要带他回去，请老爷把他还……&qut;

    我又气又急，叫道：&qut;谁是你的奴才？谁偷了你们家的东西，你胡说！&qut;我用力挣扎，那叫童安的少年却不肯放开我，我背心一麻，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再也不能动。童安调皮地低声笑道：&qut;乖乖地哦，再动伤要加重的，老爷什么都知道，他会弄明白的。&qut;他抬头看了一眼黄老爷，象是在遥望着一座高峭秀美、遥不可及的山峰，满是羡慕之意。

    甘霖脸色变也不变，瞟了一眼我仍道：&qut;老爷，把小刺猬还给我吧，他真的是我的小厮，没什么用，就会惹祸……&qut;我大叫：&qut;甘霖，我不是你们家的奴才，再要胡说，我……&qut;

    &qut;童安，别叫这孩子吵。&qut;黄老爷淡淡道，童安立刻再伸用手指在我项间一点。我能继续张口，却再发不出声音，只能听着甘霖顺口胡说。那位黄老爷仔细看看我的脸，又看了一眼甘霖，若有所思：&qut;霖儿起来，随我去见你的父亲。童安，抱好了这孩子。&qut;

    &qut;是，老爷！&qut;童安愉快地回答，抱我的手法更加轻柔了一些。然后，他又开始微笑，雪白的小虎牙在浅色的唇瓣间闪耀着，宝石一般。

    我咬紧了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带回到刚刚逃离的那座阴森的府邸。童安一路对我、对着所有的人微笑，连脸上的汗珠子都在光华灿烂，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我喜欢这个人，可我不喜欢他抱着我，我不喜欢任何人的怀抱。但，我无法反抗。

    要去通报的家人被那位黄老爷示意甘霖拦住，他们竟是一直走向府邸的花园。甘霖与黄老爷走在前面，谈笑风生，童安抱着我跟在后面，童安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黄老爷挺直高挑的背影。

    远远听见铮铮地琴音和着梅香袅袅地在几竿细竹、一潭寒水中荡漾开来。琴音哀曲，一时高昂如万里长空中再无比翼的孤雁凄惨嘶鸣，一时又低婉似碧水清池里永无合鸣的鸳鸯哀哀低诉。

    轻轻一声叹息，琴声嘎然而止，只见梅林深处一个雪白的身影慢慢地踱出来，我看得见童安眼里的惊艳，前面甘霖和黄老爷的脚步也是一停。

    甘子泉低头站在梅林外，背却挺得笔直，他雪白的衣衫染了梅花的残红，飘渺如梦。他跪了下去，高声道：&qut;微臣甘子泉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qut; 他说着，跪下、叩首、再叩首……所有的人都在那位&qut;黄老爷&qut;面前跪下，和他一起大礼参拜。我明白了，原来黄老爷就是&qut;皇老爷&qut;，他当今的皇帝慕容炫鬻。

    甘子泉率人三拜九叩之后就那么安静地跪着，头都不抬，所有的都动作一丝不苟，冷静得象在给所有的人做见礼的表演，也如表演一般的优雅娴熟、毫无感情，虽然近在咫尺，却似遥在天际。

    慕容炫鬻看出了那恭敬背后的掩藏在骨子里的敌意和冷淡，他也冷笑起来：&qut;爱卿免礼罢，这些年不见，爱卿倒是清减了好些，难道做了驸马爱卿还是不得意么？&qut;

    甘子泉仍是垂首恭敬道：&qut;皇恩浩荡，臣得幸端懿长公主，公主德才兼备，乃臣三生之幸，臣敬而亲之，不敢稍有轻慢。更兼皇王有道，臣恭逢盛世，以一草民之身受陛下钦点状元，得展昔日宏图之志，臣无任何怨言。但恕臣直言，皇上平定西戎所耗人力物力甚多，况西戎残部并未彻底剿灭，如臣所知不错，半月前皇上所遇刺客定是西戎余孽。如此状况，皇上应当留在京中与众肱股之臣商定国策，更要保重龙体，以避贼人锋芒。臣在此地为圣上焚香遥祝，愿吾皇万岁、万寿无疆。&qut;

    他满口的阿谀奉承，语气也是恭敬无比，可听来却是疏远淡离，奉承就是奉承，恭敬就是恭敬，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在里面。

    慕容炫鬻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咬牙道：&qut;好一个三生有幸、敬而亲之；好一个为国为民的忠心嘉臣！你当你的状元朕是点来哄人的么？你恃才傲物，哪一日把朕放在眼里了？你枉为人臣，与西戎的战事十年，哪一次你出了谋划了策？也是……你出了谋划了策……可是你……你为的是谁？朕屡次召你回京，你次次不从，你……朕恨不能要了你这条命，你却又在这里说什么……你……你……你说什么对皇姐敬而亲之，朕看分明是敬而远之，霖儿没有兄弟，却凭空多出这么个孩子，你给朕一个解释！&qut;

    甘子泉猛地抬头，终于看见了童安怀里的我，却也只是淡淡地道：&qut;皇上玩笑了，不过是霖儿随便买来的小厮，有什么要紧？又要什么解释？却不知皇上所说的是什么，难道臣对皇上不够恭敬么？那么臣再拜一次就是。&qut;他说着一撩长衫下摆，又跪下去。

    慕容炫鬻几大步到了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面前，咬牙道：&qut;好一个甘子泉，你很得意是不是？你以为娶了皇姐朕就不敢再动你是不是？你宁愿与皇姐成婚、你宁愿帮助他们……&qut;声音细不可闻。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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