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作者:dy唐

    第 4 章

    嘉萱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请给我柠檬红茶。”

    茶很快端了上来，总裁和老安还没有到。左阳端起面前的咖啡，兀自观察对面的嘉萱。她端着茶杯的手，手指纤长，指甲饱满，肉粉色的指甲油低调却精致。是的，她就是一个精致在细微处的女人。耐看，而且有点捉摸不透，叫人禁不住想更了解她。

    嘉萱轻轻呡了一口茶，在放下杯子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她抬起眼，左阳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的视线越过他的头顶，顿时双眼一亮，站起身来低声提醒身边的两个人。“他们来了。”左阳回过头，他们等的人终于到了。

    安托万跟在吴信朗的身后大约半步的距离，这个分寸刚刚好，既不疏离又不显得过于殷勤。老安没想到吴会亲自来见这个嘉萱推荐的新代言人，回想起来，她每次的提案都能很快得到执行总裁的批复，而且大多数都能通过。他承认嘉萱的努力，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转念一想，自己就快退休了，还是省些心思的好。

    嘉萱为众人做着介绍。“您好，总裁。”“你好。”有力的双手握在了一起，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吴信朗透过镜片，很快在外形上给了这个叫左阳的年轻人一个满分。嘉萱极力推荐他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他也看过这次拍摄的宣传册，比以往多了份新鲜感，应该能引起新的话题。只是左阳那双看似坦然的眼睛里藏着什么，无法用词来形容，这让他的感觉不好。他再看一边的嘉萱，她一直在极力促成这次合作，似乎对签下这个专属模特有着不成功誓不罢休的坚持，以往他非常欣赏嘉萱对工作的执着，可这次他有些不悦。

    老安适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左阳这次为我们公司拍摄的宣传册很不错。”“这也要谢谢任小姐给我这次机会。”左阳的回答让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嘉萱，老安满面笑容：“嘉萱是我最得意的属下。”左阳把酒杯举向了她，“这次我能在日本顺利完成拍摄，多亏了您的帮助。”“这是我的工作。”嘉萱刚拿起酒杯，左阳已经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嘉萱一怔，当下只好也喝光杯子里的酒。她平时酒量还可以，可今天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下午那杯黑咖啡的缘故，仅是一杯酒就让她开始胃痛起来。

    “左先生这样可是会吓到我的员工。”吴信朗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盛着一脸和蔼的微笑，可言语之中却暗含玄机。经纪人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左阳一脚，左阳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开口致歉。“我是真心感谢任小姐。”

    嘉萱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呡了一口。他看出她不舒服了。她微微侧头，朝总裁淡笑示意。这一抹看似公式化的笑容偏偏落入了左阳眼里，那个微笑不一般，他有这样的直觉。

    “左阳，敬敬吴总裁。”经纪人在耳边叨咕，适时地把他从恍惚中唤醒。他从桌子上端起酒杯，举向吴信朗，可不知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嘉萱下意识地望向了对面的总裁，她很熟悉他手机的铃声。吴信朗看了一眼手机，连忙说了声抱歉，然后急匆匆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左阳举着酒杯，对着空无一人的位置，有些下不来台。

    “来，我们一起干杯吧。”圆滑的老安反应极快，适时缓解了场面的尴尬。嘉萱却忍不住偷偷瞥向吴信朗，他接完电话重新回到餐桌边，没有入座，交代老安权负责便离开了。左阳和他的经纪人面面相觑，心底不免忐忑是不是表现的不够好。

    嘉萱忍住了追出去询问的冲动。他既然答应了这次会面，为什么要匆匆离席。这种不顾后果的行径绝不是他的风格，究竟是他对左阳很不满意，还是家里出了急事？这一切让嘉萱也摸不清方向……

    吴信朗开着车穿梭在灯火通明的城市街道上，他没有走回家的路线，而是拐入了另一条街道。二十分钟后，他停在了一栋商务楼前。他双手抓着方向盘，微微倾身，从车窗望出去，正好看到三楼的一处有灯光透出。他推了推眼镜，告诉自己，考虑过这么久之后，应该这么做。刚刚朋友来的电话告诉他魏锦辰明天一早的飞机去外地，很可能半年内不会回来，他没时间再犹豫不决下去了。吴信朗下了车，按下了手中的保险锁。嘀的一声刺响，在这寂静的街道里很是突兀。

    商务楼不高，一共六层，是不需要安装电梯的楼层。步上台阶，他在三楼最里间透出灯光的房间停了下来，玻璃门旁是一个非常小的招牌，上面写着:正立调查公司。

    吴信朗抬起手，敲响了玻璃门………

    正立调查公司里，老板魏锦辰走到电脑前一把扯掉小丰的耳机，敲门声落入了小丰的耳朵里，可他只顾收拾着战局，屁股还是没挪窝。锦辰一脚跨过茶几，茶几旁靠着一只拉杆箱。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单身的他准备今晚就在公司里凑合了。他一边过去开门，一边心想会有谁这么晚来光顾。打开门，一位衣着光鲜的男士出现在门后面，一见到他便礼貌的开口，“你好，我找魏锦辰先生。”

    “我就是，请进。”

    魏锦辰，正立调查公司的老板，手下只有一个员工，大学时的学弟小丰，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老板，大买卖？”小丰在锦辰耳边低语。魏锦辰推开这个毛头小子，“去泡茶。”

    “您喝什么，我们这里有红茶，绿茶，和咖啡。”小丰凑近来访者殷勤的询问着。

    “绿茶。”吴信朗的背微微后撤。

    “先生贵姓？”锦辰狠狠瞪了小丰一眼，小丰连忙老实地去泡茶。

    “免贵姓吴，我的朋友介绍你这家调查公司，听说你们很有效率，而且也很有原则。”

    “客气，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吴先生的。”锦辰摸了摸下巴上短簇的胡渣。在业界，他还是有些名气的。

    “我想要你们帮我找到这个人。”吴信朗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奇怪的照片……

    第8章 寻人

    魏锦辰打开工作台上的灯，拿起照片，凑在鼻子尖下面仔细端详。照片上的男孩儿十五岁左右，平头，小眼睛，鼻头翘起，鼻翼周围布满密密麻麻的雀斑。男孩儿偏着身，并不直视着镜头，像是在偷偷打量身侧的某个东西。时间过去十几年了，这个平凡到可以算是丑陋的男孩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丰讨好地递上泡好的茶，“老板，那边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锦辰哼了一声，并未过多地表露出自己的不悦。劳师动众地把他请到外地，原来又是调查外遇的事件。他匆匆处理完，便打道回府了。

    小丰不知趣地凑上去，也打量照片，“老板，这个男孩儿长的不怎么样嘛，和我比差远了。”

    “滚……”锦辰抬起搁在台子上的脚，踹走身边的小丰，这才重新把目光聚焦在照片上。照片是翻拍的，只拍下了一部分，原本应该是一张合影，背景是旧城区的一栋老房子。照片上的男孩儿倾斜的目光究竟是在看什么呢？又为什么要把另一个人刻意截除？

    锦辰抓了抓已经很乱的头发，从抽屉里摸出放大镜来，一边观察，一边将照片上所有能够提供线索的细节都一一列下来……

    夜很长，白天却来的很早，吴信朗一夜无眠早早赶到了公司，重新翻阅关于签约新代言人的提案。过了许久，他摘下眼镜想，该有个决定了。

    忙碌了一个上午，嘉萱从外面吃完午饭回来，由于去得晚，回来时已快到午休结束的时间。她抬腕看了看表，却见一个人影出现在擦得锃亮的电梯门上，模糊的脸越来越清晰。“总裁您好。”她对着那人打招呼，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谢谢你通过了我的提案。”“那是因为你的提案有价值。”吴信朗的回答让嘉萱有种被认同的满足感。片刻安静后，嘉萱轻声问，“周六有空吗？”“有。”他爽快地应允。嘉萱见他没有反应过来，语气便有些犹豫不决起来，“23号了。”她低声解释。

    他猛地打了个颤，11月23日，他怎么差点连这个日子都忘了。“又是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他讪讪地说。一边的嘉萱不再啃声，双眼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直到它暂停了下来。

    “周六我来接你。”

    “好……”电梯的门适时打开，嘉萱对上司轻轻颔首，走了出去。

    周六的天气很好，只是风吹的有些寒，毕竟已经入冬了，肌肤在冬日暖阳的抚摸下才有了些许暖意。

    拥挤的城市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车窗外是一片农田和偶尔可见的几处农家小院。冬季的田野空旷而荒凉，寥落的水塘边，枯黄的芦苇被风吹的压弯了腰。嘉萱闭上了眼睛，感到一股莫名的苍凉与悲伤压在胸口。她把头靠在椅背上，耳朵里嗡嗡作响，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不上不下的。

    “我们到了。”车子停在一扇铁门前。下了车，冰冷的空气迎面袭来，嘉萱缩了缩脖子，冷得一个激灵。也许是坐得太久的缘故，她脚下一个踉跄。吴信朗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没事吧。”“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嘉萱在他的胸前低语，而后推开身边的人，拉开距离。他们的眼前是郁郁葱葱的山坡。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深埋着人世间生与死的悲欢。

    就在半山腰一株矮松树下，另一名男子在一座墓前放下了整束黄玫瑰。墓碑上的女孩很漂亮，高挺秀气的鼻子，柔顺的长发，大大的眼睛，浅笑的梨涡。她叫安妍。根据墓碑上的时间推算，这个女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刚刚十七岁。年轻的生命，最美的年华，令人扼腕。

    泪水滑过那个男人的脸颊，“安妍姐，小富来看你了。”他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微微颤抖的手带着一份执着。泪水落在了玫瑰的花瓣上，晶莹透亮。

    赵小富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望着远处的群山，让湿润的眼眶风干。又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下山途中，远远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赵小富不由得一惊，连忙闪入路边，躲到树后。他紧锁眉头，目光紧随着两人，直到他们在他刚刚驻足的地方停了下来。

    “有人来过。”嘉萱一眼看到那束新鲜的玫瑰。风吹痛了她的眼睛，可寂静的墓园中一个人都寻不到。

    娇艳的花瓣上还留有清晨的露水，吴信朗推了推他的眼镜，凝想着会是谁。除了家人，还会有谁来看安妍？虽然应该欣慰安妍走了快十年，还有朋友记得她，记得她最爱的花，可是他们都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安妍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除了……

    他想到这里，心底难免一惊。瞥向一旁的嘉萱，她似乎并没有想这么多，慢慢地将手中的白色雏菊放在了墓前。她的记忆在许久前的某一年那里设置了一道闸门，锁孔也慢慢锈死。

    “我们走吧。”郊外的空旷冻得她发抖，麻木的双脚失去了感觉。

    下山的台阶有些陡峭，她慢慢的移动着步伐，双手被山风吹得刺痛，她又忘了带手套。心里正懊恼着，一只温暖的手掌笼住了她冰凉的手。她抬起脸，望着脚下长长的台阶，只觉鼻头一酸。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命运却无法分离……

    城市的另一边，锦辰和他的助手正在对照片上的每一个可能的线索进行调查。小丰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一边在锦辰耳边叨叨着，“老板，你说这个人是那个吴先生的什么人？说是亲戚，可又长得不太像，还是从前的恋人？……”

    厚厚的一本电话薄砰的一声毫无偏差地砸在小丰的脑袋上，“我们是调查公司，不是异想天开公司。”锦辰怒吼。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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