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好心人 作者:欧阳梦婕

    第 12 章

    “正是先父！”认识他父亲的人见着他都会有此一问，只因他长得很像他的父母，用大娘的话说，就像是一模子里印出来的。

    “先父？”老人身形晃了晃，“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前辈识得先父？”

    “回答我！”老人大喝一声，下一秒，他已扣住了柳忆云的手，紧捏住其穴道。看其架式，大有柳忆云若不再回答，便要其性命之嫌。

    柳忆云大惊，不为自己性命担忧，只惊诧于老人的武功高强。两人所处的位置距离不算近，他更是有在暗中戒备，此刻却连对方如何出手都看不清就落入对方手中，怎能不另他诧异。

    此人武功之高，恐怕连他那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师父也望尘莫及啊！

    “前辈，有话好说。”虞宵在一旁大叫，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柳忆云的武功如何他自是清楚，如果连柳忆云也比不上人家，他就更不用说了。

    “白眉前辈，晚辈敬你是名满江湖的老前辈，对于您的问话，自是不敢不答。但此事关系到先父，还请前辈恕罪，晚辈恕难从命。”

    听他这么一说，老人倒是冷静下了，同时也放开了手。

    “你识得老夫？”

    “放眼整个武林，白发白眉白须且武功高深莫测的人，也只有前辈您了。”

    白眉，因其生来就有着两道白眉而得名，盛传其武功、医术、学识偕为上乘，出道十年就已救了无数伤病者，更救起好几个眼看无救之人……未到而立之年即被世人尊称为“医尊”。白眉一生孤寂，云游四海，漂浮不定，病人要寻他虽说不易却也不难，只是须我费些时日，自能找着。不曾想自十年前，世人便遍寻不到其踪迹，翻遍大江南北，亦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于是，江湖中出现许多流言……

    有人说白眉已仙逝；也有人说白眉厌倦武林生活，隐退了；更有人说白眉爱上异族姑娘，到西域去了……众说纷纭，却无一人能证实自个的说法。

    “白眉？莫非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医术精湛的‘医尊’ ？”

    “累世之名，提它何用。”白眉淡淡回道，转而问柳忆云，“告诉老夫，你父亲……是如何死的？”

    “先父于七年前中毒而亡……”

    “中毒？绝无可能！”白眉想都不想就否定了他的说法，“少初乃百毒不侵之躯，又何以会中毒？”这百毒不侵可是他亲自调养的，断不可能会有差错。

    柳忆云愣住了，他从未晓得父亲此事。父亲自幼与他不亲……不，或许该说父亲与整个山庄里的人都疏远，即使是对待大娘。

    这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照理说父亲与大娘青梅竹马，理应十分恩爱才是，但父亲与大娘相处时，恩爱的表面却多了一层彬彬的礼。

    百毒不侵？那又是怎样的百毒不侵呢？“白老前辈，先父的百毒不侵，可防得了‘阎王令’？”父亲当年中的，就是此毒。

    “‘阎王令’？”白眉脸色霎时惨白，缓缓闭上绝望的双眼，两行清泪随即流下，悲恸之情不言而喻。

    “前辈？”柳忆云轻唤，得不到回应，正想再次出声，却被虞宵制止。他……看出了些许端倪。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白眉喃喃自语，一时间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忘记了柳忆云和虞宵两人。

    “前辈！”柳忆云不顾虞宵的阻拦，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眉，同时也唤醒了他。

    “少初的儿子……”白眉拍拍他的肩，“你和你父亲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你母亲呢？她可好？泉银莲……她，也还好吗？”他问起柳少初生前的两个女人。

    “大娘和先父同时中毒的，而先母……亦在同一年悬梁自尽了。”

    “是吗？都走了吗？”白眉叹了口气，“泉银莲啊泉银莲，这下子你开心了吧。如今你该如愿以偿了，再也没有人跟你抢他了。”他转向柳忆云，“小伙子，你想不想知道老夫和你父亲、与你柳家的事啊？”

    “烦请前辈赐教。”

    “先坐下吧。”白眉率先盘膝而坐，柳忆云和虞宵也跟着坐下。

    “三十年前，老夫途经扬州，于郊外救了不知何故遭人追杀的柳少初，那时他才十八岁，而老夫已二十有五了。他死活不肯告知家住何处，所系何人，被逼急了才道自己名叫少初，家在长安。老夫没有怀疑他的话，见他身无分文、又遭人追杀，便决定亲自护送他回家。怎料一个月的相处，老夫竟在不知不觉间恋上了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竟道爱上了老夫，要与老夫私奔。也直到那时，他才与老夫说实话，明说自己叫柳少初，是扬州柳家庄的庶出大少爷，家人自幼为他订了门亲事，只待女方及荆即成婚。追杀他的人，是小他三个月、同你异母的嫡系弟弟所买通的杀手，只因柳二少爷亦喜欢上了泉家小姐，更担心家产落在身为庶出的兄长身上，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他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泉银莲的，毕竟泉银莲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遇到老夫后他才明白，那只是兄妹之情，对老夫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老夫在欣喜之余却明白，我们同为男儿身，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为了他好，老夫决定疏远他，又担心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弟弟又来加害他，那该如何是好。于是老夫决定把他送至先师处，让先师教他些武功，以防万一，期间老夫喂他吃了许多药丸，让他拥有百毒不侵之躯。

    “眼看着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老夫也不好过，一股想不顾一切带他远走高飞的冲动和念头折磨着老夫。老夫心烦之余，只能镇日借酒消愁。老夫向来千杯不醉，不料那一晚却不知为何醉得一塌糊涂，由此也就踌下了大错。老夫无颜面对少初，便撒了个谎，让他留在先师处好好练功，约定三年后回来接他。少初没有怀疑就答应了。

    “三年来断断续续听到他的消息，知晓他回家生要退婚，是他母亲以死相逼才没退成，他……是个孝子。三年之约很快就到了，老夫却失约了——也不算失约吧，老夫只是一直躲在暗处看他，不曾与他相见而已。他疯狂地找了老夫一年，毫无所获后，他死心了，亦明白老夫是有意躲避他。他要退婚的事又再次提起，且态度坚决，他……跑去跟泉银莲提了老夫。泉银莲个性贞烈，绝不容许少初退婚，更别提退婚是因一个男人，她不愿输给一个男人。她……在少初面前割腕自杀！

    “老夫就是在那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替她止了血、挽回了性命，少初便执意要跟老夫走。‘阎王令’，那一瓶‘阎王令’就是老夫给的。当时老夫让他选择，要么他回去好好当他的大少爷，要么……老夫死在他面前……”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接下来的他不认为有必要向他们提及，那是他和他最后的一幕记忆。

    他至今还记得，少初惨白的脸、绝望的双眸，和他苍白的双唇吼出的话：“你就如此讨厌我，情愿死也不愿跟我在一起？好！你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让无再见到你！”

    之后，在他走后，少初过了半年行尸走肉的生活，还是他母亲跪在地上求他，他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柳忆云无言，白眉的说法与母亲的说法有太多的不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好。隐约中，他还是选择相信白眉，如此，父亲与大娘的貌合神离、毫无预警地服毒自杀，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白老前辈，您何以在此处……隐居？”柳忆云问，“武林传言，您失踪十年之久，想必早已仙逝……”

    “十年了吗？”白眉也不恼，只是对那时间表示关心，“没想到转眼间十年就过去了。十年前，老夫上天山寻青莲子，无意间发现一绝壁上竟生长着一株万年参果树，只可惜那参尚未成熟。老夫不其何时成熟，便寻了处地方住下，每隔一段时间便上去看一看，打算待它成熟后便采摘。不曾想，前些天老夫上去查看时，那参果已不见了踪影。”

    好巧！柳忆云与虞宵相视而笑，下一秒却愁云遍布。

    这个好了，人海茫茫的，要去哪找啊？如果那人全都吃了，他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你们上山采药，莫非……也是为那万年参果而来？”

    “正是！”柳忆云点头，“家兄一年前遭人暗算，不慎中了百毒神君的五毒掌，晚辈倾尽所学，也只能保住家兄的性命，至于存于体内的毒素，晚辈却是无能为力。”

    “五毒掌并不难解，何须万年参果？年轻人，你学艺不精啊！”

    “晚辈惭愧。”柳忆云自认才疏学浅，倒也承教，“只因那百毒神君的五毒掌，虽名为五毒，实则有二十余种毒性混合一体，晚辈无能，亦只知其中有曼陀罗花、毒蜘蛛、赤炼蛇，三种毒物而已。”

    “二十余种？”白眉眉头微皱，“毒发时有何症状？”

    “每隔三天昏迷一次，每隔半个月受一次锥心之苦。昏迷期间通体泛红，红疹遍布全身。”

    虞宵在一旁听得心惊胆颤，以前柳忆云向他提及时也只是草草带过，他……都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怪病。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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