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he Me蛇与莎乐美 作者:牯壮壮

    第 72 章

    阳光倏然变冷。散发着光芒的巨大恒星瞬间变成一颗冰球，源源不断散发着令人手脚麻木的寒气。

    S看着阳光底下眯起眼睛笑得爽朗的De，一时竟痛得完全无法动弹。他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两根木楔狠狠钉入地面，无法抬脚，无法移动；指尖被人灌入了铅，太沉重了，连动一动手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De拎着他买好的东西朝家里走去，意识到S没有跟过来，这才又迷惑地回头。

    “老兄，发什么呆？”De笑了一下，接着又慢慢皱起眉头，“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楼梯滚下来撞到了脑袋？左臂也骨折了。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打死了一个感染者。

    那是一个女孩的母亲。

    女孩为了救母亲去医院偷来了药。

    S感觉自己正在被阳光肢解，它们切开他的身体，他的头颅，手臂，躯干和腿，他被摊开在地面上，躯干被打开，露出脏器——每个部分都在疼痛，冰冷冷的，不见一丝血色。

    “你病了，De。”

    他说。

    粗哑的声音像哭过一样难听。

    58

    病毒再次变异，而病毒的制造者此刻仍在拘禁中。

    S没理会新闻，只是在厨房专心做着晚餐。

    De在又一次得知自己感染了病毒之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S在门外苦苦劝说了许久De才再次打开门。De告诉S他没事，也不会做什么想不开的蠢事，他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S也没告诉De，其实他撒了谎。他没告诉De其实之前他已经有过两次的短暂失忆，De仍以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失忆症状。年轻的兄长甚至还安慰自己的弟弟说特效药也不是全无作用，至少延缓了病情的发展速度，他在发现病情的十天之后才第一次出现失忆。

    De说出的每句话、每个单词都如同锋利的刀片，它们旋转着，几乎将S的心绞成了血红的烂泥。

    “会有办法的。”De安慰S，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肩。S强撑着他虚伪的笑容，艰难地点头，可那句“相信我”却再也说不出口。今天遇见的女孩和她的母亲一直在他脑中盘旋不去，耳畔还不时响起女孩“我没能救她”的呢喃。他害怕这句话，他害怕这是一句预言，他怕今天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无法逃离的预兆，他们只是被摆弄的物件，每个人、每个物件的去处其实早有安排，当时间落在合适的点上，一切都会迎来属于自己的结局。

    S突然弯腰抱紧了De。他的双手仍保留着少年时的习惯，紧紧抱着De的背，就让De的双手艰难地举起绕过他的肩，收紧，如儿时那般拥紧。

    De察觉到S的身体在发抖。

    S一定是在害怕。

    可最喜欢调侃S的De此时却没有嘲笑他弟弟。

    他们都在害怕。

    也许是他的第一次失忆吓到了S——他的病情还在加重，他从人类这边，又向着怪物那头滑动了一点点。可他不想变成怪物，他不想死，他刚刚才夙愿得偿，往后的人生也许会变得更好，假如在这里终结就太遗憾了。

    况且，他不能让S一个人。

    他还想继续做S的兄长，走在他前面，为他挡下那些不善的眼神和言辞。

    “会没事的，Sy。我保证。”

    他伸手去抚摸S的头，尽管成年后的S并不喜欢他这个动作，但此刻S没有反抗，相反还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这让De不由得想起当年在收容所里惧怕黑暗的男孩，每当夜晚，他都会悄悄钻上哥哥的床，满怀不安地把头埋进哥哥怀里。

    那之后，De又耐心地安抚了S一会儿，他试着让自己的声音更坚定些，让自己的动作更有力些，如此，才能更好地掩饰他自己的恐惧。他不能让自己先被恐惧击垮。

    等S的情绪看上去好些了，De才嚷嚷着自己饿了。S知道De只是想让他忙碌一些，用许许多多的琐事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从厨房的橱柜里里拿出刚买回来的巧克力饼干，De惊讶地瞪大眼睛，看来他是没想过有朝一日S也会给他买这种食物。

    “别忘了我还给你买过两盒糖果。”S洗干净了手，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都还在我包里。”

    “两盒？”咬着饼干的De顿了一下，“我记得你只给了我一盒。”

    “还有一盒我当时没给你。”

    De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抱着怀里的饼干罐坐进客厅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新闻频道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与恶魔病毒相关的新闻，De得知病毒再次出现了新的变异，心中一沉，刚才勉强压抑下去的恐惧感此刻却有如一头巨鲸缓慢地从深海中浮出水面。

    他会死吗？

    也许这么问不太对。

    人总是会死的，不过是早或晚，痛苦或安详——自然或非自然。

    De可不想作为怪物死去。可如果他真有一天会变成怪物，那么他宁愿早一些死去。而死亡本身，就是恐怖的命题。

    De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他以为自己很平静，可人的心跳频率不会骗人，他在这恐惧中如坐针毡，再多的自我安慰与劝解都无法平息对死亡出于本能的惧怕。

    那天晚上，S把自己的电脑端进了De房里。刚洗完澡出来的De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摆弄着电脑，把它和全息墙纸连接到一起，不由得发问：“看电影？”

    “还记得有一部我们没看完的电影吗？”S最后把全息投影仪也连接到了电脑上，这才从文件夹里翻找出之前那部他们看到一半的电影。

    可De似乎已经不记得还有这么回事了——或者说，他没看完的电影太多，一时还想不起S说的是哪一部。他猜S肯定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死亡阴影的笼罩之下，两个人都太压抑了，他自己因为携带了病毒也无法出门，看来S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稍稍放松一下了。

    S看了De一眼，也猜到他肯定不记得了，只好默不作声地关掉了房间里的灯，之后打开了电影。

    几个镜头过后，De终于想起就是那部他们缩在北部山里看到一半的科幻片。

    “要直接跳到我们没看过的部分吗？”

    “不，我想再看一遍前面。”De说道。他坐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的床单，示意S也坐过来。

    S坐到De身边，他们挨得很近，膝盖自然而然地贴到了一起。主人公乘坐近光速飞船在宇宙里飞行了二十个地球年，途中降落在另一颗也孕育了生命的星球。

    那一串镜头又出现了，裸露的肢体。

    尽管已经看过一遍，但这一次S对这些的看法却早已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他不会再把性交当做是“丑陋”，或许那也不能确切地被称作“美”，但它确实不该被冠以恶德之名。

    “我曾经就想过那样的你，”De突然说道，声音低低的，“又不能让你知道。我觉得比起你，我才是异类。可别人只会用出生来划分彼此，对我这样的怪胎根本毫无察觉。”

    S扭头，微微诧异地看着De，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在此时突然提起这些。

    第 72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