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he Me蛇与莎乐美 作者:牯壮壮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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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得很早，营房里舒适的温度让De有些昏昏欲睡。他趁着S洗澡的时候跑去开了他的电脑，从里面翻出一部没看过的电影。他四下里看了看，把电脑和墙壁的全息贴纸以及墙四角的全息投影连接起来，接着点开了电影。

    整个营房里蓦地暗了下去，接着墙壁上一点一点出现了星光，慢慢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一整条银河。浴室里的S惊叫了一声，他拍了拍浴室的门，在里面不服气地大声说道：“你又随便动我的东西！”

    此刻正舒舒服服缩在床上等待全息电影开始的De才没空理他的弟弟，只是随便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

    人们在探索宇宙的道路上一往无前，电影导演们似乎对宇宙题材也特别热衷。太空探索、或是外星人之类云云一直都是他们最喜欢的题材，编剧们爱写，观众们爱看。这部电影毫不意外地也是外星人幻想题材，激烈的星球战争，种族冲突，De的手在床单上摸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下床去拿了一瓶酒来。

    S洗完澡走出浴室时，电影正好演到外星种族的一段。深究为什么外星人跟地球人长得一模一样这种问题太过无聊，但接下去几组裸露肩膀和大腿的蒙太奇剪接无疑让人头皮一紧。这是几年前的老电影，当时S忙着念书，De忙着赚钱，都没空去电影院，但也知道这组镜头引起了很大争议。

    人们不排斥裸露身体，多年前一位名叫Lucy的裸体模特至今仍是不少画家与雕塑家心中的缪斯女神，他们盛赞她的身体之美，就像聆听春日花开的声音，让人忍不住跪地膜拜。

    令人不适的不是“裸露的身体”，而是裸露之下引申出的另一层暗示。

    人们都知道在几百年前，他们的先祖，并不排斥这些镜头以及暗示，他们甚至对此心神往之，施施然欣然接受。人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时的人会对此毫无反感之心，分明一切与性有关的行为都相当恶心。

    电影为了表现外星种族的野蛮粗鄙毫无道德，特意加入了这组镜头，却让当时在电影院里观看的不少观众感到不适。

    S看过电影的剧情梗概，那个外星种族后来的命运就如人类当年那样，环境污染与基因缺陷导致了致命的遗传疾病泛滥，S记得历史书上的形容，“天启降临”。若不是后来政府果断禁止自然分娩与积极进行人工培育胚胎，一代代修正胚胎基因，或许人类最后的命运真的就跟电影里的外星种族一样。

    一个种族的消亡相对无尽宇宙来说不过只是一粒沙的湮灭。

    注意到S不太自然的表情，De把手里的酒递了过去。S说了声谢谢接过酒瓶，就站在De床边闷声喝了两口。比起自然分娩，胚胎培育高效并且安全，而且……在S看来，自然分娩的前提，也就是性交，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每个人都了解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也都无一例外地无法想象在那场“天启”之前，人类究竟为何能自然而然地接受性交这种行为，甚至乐此不疲。

    ——尽管S自己就是性交的产物。

    他们的父母，就是因此——因为自然分娩生下了他，触犯了最严苛的法律条款，最后被判处死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S都无法接收自己是危险品这个事实。人们害怕他，因为他并未经过修正的基因里可能携带有某种无法控制的疾病。人们远离他，因为他是性交的产物，对他的孤立，不过是性交反感的顽固衍生物。

    反社会罪的意思是说，明知自己的行为会为整个社会带来实际或者潜在风险，但最终还是实施了行为。他不能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那么做，没人会觉得性交好，他们不仅做了，还导致了怀孕，甚至不顾风险生下了他。

    那是为什么呢？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呢？

    时至今日，S依旧无法理解。

    父母已经死了，他问不了他们，要不到答案。

    “我倒是想知道你从哪里非法下载到这些电影的。”De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S的思绪，他扭头，在满屋银河星光中看了一眼他哥，又把酒瓶递了过去，干巴巴地说道：“是合法的付费下载。”

    De不信地瞪大眼睛。他接过还剩一点儿啤酒的酒瓶，仰头喝光了最后一点。

    “我可不信他们会把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未删节版放出来给人下载。”

    S耸了耸肩。他哥在某些方面总显得特别混蛋，讽刺起人来完全不懂什么叫留情面。他懂De肯定不是什么原教旨主义，对电影这种东西是否有删节也不是特别在意，他只是……S说不准，他觉得他哥在某些事情的认知上跟很多人都不太一样。

    譬如家庭。

    还有对待性交的态度——这一条他不确定，但De的确不像其他人那样那么厌恶这种行为。

    S觉得这跟他有关。

    那就像是，一旦否定了“性交”，否定了“自然分娩”，否定了“胎生”，那么连带地，S wchester也会被否定。S知道De不会把他自己置于那个立场上，不然他就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De常常跟他说，他们是兄弟，是家人。S接触过许多家庭，他知道别人的家庭、别人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和睦自然融洽”，那是一种带有距离感的相处。夫妻之间、亲子之间、还有兄弟姐妹之间，无一例外地都是如此。

    所以别人在看到他和De大力拥抱的时候会觉得奇怪。

    他和De之间的亲密并不具有别人习惯的那种距离感，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习惯。他一直以为他们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直到他接触到的家庭越来越多。

    他还是古怪的异类。

    而De，为了让他弟弟成为不是异类的存在，对很多既定的东西都有着与众不同的认知。就像他是一个模型中一道歪斜的影子，而De为了让这道影子正过来，就会动手弄歪那个模型。

    长久以来，De一直都掩藏得很好，他跟每个普通人一样，也能轻而易举地跟任何人成为关系“和睦自然融洽”的朋友。

    那些只有S知道。

    因为他们是没有距离感的兄弟。

    De为了他，慢慢把自己也扭曲成了一个披着伪装的异类。

    可这不是S需要的。

    墙壁上的景象悄无声息地又发生了改变，银河的星光一星一点渐次消失，火光从墙角开始蔓延，曾经富饶的行星开裂，岩浆漫上地表，浓稠血液般恣意蔓延，直至整个星球被火光包围。

    陌生的星球亡殁。

    插曲在这时响起，交响乐包围着高亢清幽的女声哼唱。

    De靠着床头眯着眼睛，眉头还微微皱着，似乎不满这个虚拟星球被赋予的命运。隐喻中的含义所有人都懂，甚至直白到都无法让人信服地称其为隐喻。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S，却发现他弟弟脸上满是无动无衷的表情。

    De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揪紧。

    “你不觉得这个……用意太明显了吗？”他深吸了一口气，故意不满地撇了撇嘴。

    S不解地看了一眼De。

    “只是电影，De。”他有些哭笑不得，“这只是主角经过的一颗小行星，你看了后面的剧情梗概吗？”

    “我不喜欢被剧透！”De瞪了S一眼。

    但那种揪心的感觉并未因S的话而消退。

    这里的怪胎只有De。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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