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为妃 作者:夏木七

    第 2 章

    “丫头说我姓孟那就是孟吧，生死尚如弹指，何谈姓氏？”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向那块石头，名曰：三生石。

    “唉，来喝下我手中的汤，该忘的都忘了吧。无怨无盼无念。”她轻叹一声收回流转的目光，递给我那只碗。

    我知道那个石头上记载着我的一生，不，是不完整的一生，我才十八，如那正值绚烂的花。

    “婆婆，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恩，喝了它你就能忘却前世的种种，爱恨情愁、家境世俗。十八年后重返人间。”

    “十八年？生存十八年，无奈离阳间。婆婆，我不该死，又怎么能让我忘呢？”我噙住眼泪，忍不住又回过头看向来时的路，雾，来路只有雾，是啊，会为我流泪的都走在我的前面了，还能看到谁呢？

    她又忘向三生石的一角，动容之情若隐若现。

    “看看那些花，丫头，只有喝了它你才能走过这座桥，那是冥界唯一也是唯美的风景。”

    “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她指向的地方，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

    “丫头，相念相惜永相失，这就是命，喝了这碗汤，渡过忘川河，就在也不用烦恼了。”又是叹息，我知道她了然我的一生，甚至前世，正如三生石上记载的那样。

    “我也想忘，可是我不能忘，他是我今生最爱的人，又因我而死，更何况我没有如约葬他于叹息桥的婴花树下。婆婆，我放不下，他为我生为我死，为何我就不能许他个来世？”我痛苦，可是我忘了我早已三魂七魄离休，是流不出眼泪的，身体的某处怨气凝聚，竟然生生疼痛起来。

    “你自己看看再作决定吧！”她反手一挥，眼前就生出一幅画面。“这是几个时辰前的影像。”

    “旨渊？”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那么苍白的出现在眼前，我承认我害怕了比看着他倒下时都害怕，他正举着那只白玉灵珑碗，低头仰脸，毅然决然，我不由得向前几步，画面突然消失，只剩下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

    “你都看到了，他喝了我手中的汤，他选择了忘，你也该忘，然后等待新的轮回，你看那接引的曼珠沙华，来世生命一样可以怒放。”她看着我手指向那赤红，她在用新生诱huò我。

    “不，那是幻象，他怎会选择忘，就算这样那我就更不能忘了，都忘了如何在来世相逢、相认？”我挣扎着，其实我知道那是真的，但我欠他的太多。“我不会喝的，你不用费周折了！”

    “可怜的孩子，你们都是可怜的孩子，婆婆不想逼你，但不喝下它你过不得忘川河，每个带着记忆的魂魄都得跳入这河，经千年的冲噬，里面磨难重重、游魂遍野，丫头，你生不得幸福，死若也不得安生，我不忍。”她竟然流泪了，为了我。如血的泪滴落入碗中，那白玉灵珑碗和那透明的液体竟荡然无存了。

    “溺水三千，忘情避难；前世不忘，劫数难逃！命！都是命！”她长叹一声痛苦至极的飞离去，我知道她不忍。

    只剩下我一个站在这突兀的桥上，通体的白色已经没有了尽头。身前身后都开满了彼岸花。身后白色的曼陀罗华如青衣罗舞，凄凉哀惋，身前的赤红也如同一条条火舌，伸展挥舞，那无风的颤抖，如泣如诉，那种渴望而不可及的痛苦，撕心烈肺。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微一笑，纵身跳进了忘川河，能听的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还有彼岸花纠结的缠绵。

    终于还是跳了我没想到我真的如此勇敢，赌了自己千年。

    我看见她站在彼岸摇了摇头，似乎她为我哭了。忘川的河水开始如一条条长蛇侵袭我的身体，那痛让我几近魂飞魄散。她说每个跳入忘川的人都会留下记号，在河水千年的冲蚀中根深蒂固，带到来生。我闭目，自己选择的一切我无怨无悔。不禁想到了那时，我竟然看见有几滴泪滴在了水里，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我竟然可以流泪了，千年来，每当看着那人从前上经过，就痛得死去活来，喊不得出声，痛不得流泪。

    看来真的到了投胎的时候了。

    我出生的那天，整个天空都是绯色的。哭出第一声的同时，生母倒尽了最后一口气，父亲也痛不欲生气绝而亡。

    如孟婆所言，这都是命。而我也终究在劫难逃。

    第二章 孑身至故城

    故城纷纷细雨，湿了的或许不只城池，还有人心。

    我是不详的人。

    刚出生就被定义为不祥之人，村子里的人把我放在竹箱里顺着河水流放。我终是跟水有缘吧。

    静云庵里静云师太发现我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我知道我死不了。

    静云师太一直抚养我，琴棋书画，九岁那年我已熟知。

    “甄儿，从明天起戴上这个吧。”静云师太手拿一方淡青色的面纱上绣着细碎的花。顾甄是我的名字，静云师太救下我的第三天所取。取义向近音的两字：固执。

    “姑姑，为什么要带这个呢？”我仰起脸很是奇怪地看着她。

    “这是姑姑送给甄儿的礼物啊，怎么甄儿不喜欢吗？”

    “恩。喜欢。”我接过那面纱满心欢喜。

    帮我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静云师太明显叹了一口气。我低头看了看锁骨处的印记，颜色愈加鲜红，像是要开到荼蘼的彼岸花。

    “这孩子才刚九岁就有这般容貌，这可了得。”念慈师太俯首在姑姑身边说的这句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是在静云庵长大的，敲木鱼，点香火，与世无争，但我一直明白这样的生活注定不会属于我。

    十二岁的时候，静云是太突然决定教我用毒和简单的武功，她从来不愿教我有一点危险的东西，这次是个意外。

    我很是听静云师太的话，从小时候一直到离开静云庵。

    离开静云庵的时候，我十六，毒术已用的出神入化，那是杨花三月，桃红柳绿。静云庵前的柳树上停留两只鸦雀欢呼雀跃，我出门的时候就扑啦扑啦振翅飞走了。

    静云师太将我送至山下。

    “甄儿，出了静云庵就代表你我缘分已尽，从此你与我与静云庵的一切毫无瓜葛。”

    静云师太低头没有看我，片刻的沉默之后，又开始娓娓道来。

    “以后莫要再提起静云庵的事，不要随意摘下你的面纱，你是一个不一样的人，这也是我多年来不愿意教你功夫的原因，但世事难料，人心险恶，姑姑不忍，不要怪姑姑，姑姑相信你可以面对那些躲不掉的宿命，谨记种种原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她挥了挥手摇摇头接着说：“走吧，莫回头。莫逗留。”

    说完这些话她分明是流了几滴泪，我假装没看见，这个时候过分的感情流露反而不好，静云师太的苦衷我多少也能明白，于是三叩首之后我便抚下面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山路，飞鸟一路惊起，大概是没有什么宠物让我接近。

    山间稀稀落落的风声让世界显得不那么静，我也就觉得不那么孤独。

    突然就来了那么一阵微雨，淋淋漓漓，像极了过奈何桥的那天，也是一样的安静，一样孑身一人。

    三月的雨无休止的向我倾泻，明明很轻却尝到了锥心刺骨的疼痛，我始终是那么独特的人，我怕水，一样的力量与我便是百倍千倍，论疼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一直都那样坚强，千年前一样，千年后也一样，前生今世都罢，始终如一。

    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时，我想：旨渊，或许我就快找到你了。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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