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风月 作者:肖某某
第 89 章
☆、第一百零四章 祖孙诉衷情
晚膳时分,宗政谨拖着疲乏的身子回了府。明儿就是清河大长公主的寿诞,鱼川亲王、裴驸马众人都要回府去准备,才把他放回家。
满堂正迎在门前,急忙搀住神情憔悴的宗政谨,低声将府里杂事给简单禀报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不外是老太太唯恐赴会时的装扮不够郑重又去买了新首饰、二老爷外出交游的次数增多、三老爷仍然闷在房里读书之类的。
宗政谨沉默听完,长叹一声,无力地挥挥手。满堂正知老太爷此时不想理会这些,便闭口不言。慢慢走到外院书房,宗政谨哑着嗓子开口道:“那日恪儿遣人来寻,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满堂正摇头道:“小人不知。”又劝道,“您也累极了,不如先歇一晚,明日再过问也不迟。”
宗政谨却道:“恪儿最是体贴,徜不是要紧的急事儿,她不会在那时去寻我。我且歇歇,你去给徐氏传话,让恪儿来与我同用晚膳。”又看一眼满堂正,“让徐氏来服侍,你也来侍候。”
老太爷都累成这样儿,还不忘了自己的心事。满堂正感动得眼眶泛红,抬袖拭眼角,微哽道:“小人些许小事,还让您总是放在心里。小人实在……”
“别说傻话了!堂正啊,日后,你还得帮着我好好照看恪儿,知道吗?”宗政谨好笑地拍拍满堂正的肩膀,示意他去推门。
满堂正便知老太爷的意思,是让他以后去做三姑娘的陪房家人,如此他才能与徐氏更进一步。他心里高兴,却不敢太表露出来,急忙上前推开书房的门,小心搀着宗政谨进去。
外书房的小厮便急忙过来服侍,打水的打水,沏茶的沏茶,又帮着宗政谨换上家常衣服鞋子。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待宗政谨舒舒服服坐在躺椅里消乏,厨房那边也送来了晚膳。不一时,满堂正推开门,后头跟着宗政恪并提着食盒的徐氏。
“祖父安。”宗政恪屈膝行礼。见祖父脸庞清瘦、神色黯淡,知他这几日承受了不小压力,也颇为心疼,便接过徐氏手里提盒,亲自去桌边摆碟。“孙女儿使人炖了养身汤,祖父多用一些儿。”
满堂正过去搀起宗政谨,扶着他坐到桌边。徐氏也跟过来服侍宗政恪落坐,自己持筷布菜。宗政家用膳讲究,一时寂然饭毕,祖孙两个挪到书房内间说话。徐氏给祖孙俩沏了茶,才与满堂正就着那些剩下的菜用晚膳,一边说些闲话。
宗政谨的书房不小,一套三间。最外头即是方才用膳的外厅,中间才是他平时看房。最里头那间是他休息之所。此时祖孙俩便在内间安坐,这段时间彼此都忙碌,竟是许久也没有见面说些体己话。
宗政谨倚到靠椅中,宗政恪将一床薄毯盖到他膝上,再拿了脚凳坐到他身边,给他揉捏腿脚解乏。宗政谨摸摸宗政恪的鬓发,感叹道:“一晃十年,我的恪儿眼看就要及笄了。你出落得这般灵秀聪慧,徜若你父你母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还两年才及笄呢。孙女儿还有的是日子陪伴祖父,祖父您可不要嫌弃孙女儿呱唣才是。”宗政恪便笑,悄悄在掌心注入些微真气,极缓极慢地给宗政谨调理腿脚处的经脉。
“快得很!快得很!小孩子家家的。长起来就飞窜一般。到那时候啊,祖父再舍不得,也要舍得了。”宗政谨忽然鼻息凝滞,无来由地想起那天赶赴太守府时惊鸿一瞥的少年郎——真像啊,除了那双眼睛,其余地方简直与宗政修少年时一模一样!
宗政恪见祖父似乎沉浸于思忆当中。趁机多用了些真气。她听满堂正提过,两位叔叔还不成气候,如今三房全靠祖父这已年近六旬的老人撑着,比起京中的大房二房境况要差许多。
所以,祖父一边要筹谋升迁发展之计,另一边还要小心行事,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以致全家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般沉重的压力,对于一位年迈老人来说实在太辛苦也太过残酷了。
她想与祖父说起的事儿,既有为自己今后大计做考量,也想为祖父分担一些压力。她如今既顶着宗政三姑娘的皮囊活着,当然要尽到一些责任。她便道:“祖父,孙女儿有些话,您可愿意听听。还要您拿主意呢。”
果然是有事儿,宗政谨拉回思绪,颔首道:“你说就是。”
“先给您看些东西。”宗政恪转过身去,从胸袋里摸出一叠纸张,双手奉给宗政谨,“事关重大,还请您仔细斟酌。”
宗政谨郑重点头,接过那一叠不太厚的纸张,一一打开翻看。饶是他沉浮宦海几十年,在看见第一张纸时还是大惊失色,两只手都剧烈颤抖起来。他瞧一眼宗政恪,孙女儿却面色平静,脸上眼中毫无波澜,倒叫他暗暗惭愧。
放在最上面的是两张地契,标明地点位于鱼岩府铜山镇的大小余山,乃是两处金矿的全额契书。只是这两份矿契,上头注明的主人赫然写明“昆山长公主”。
第三份乃是一份借据,内容是昆山长公主向天下汇通大钱庄借贷十万两黄金,利息为六钱,以这两处金矿作押。如果一个月之内,昆山长公主还不出本息,两处金矿就归天下汇通所有。
第四份却是一份简单的买契。东海佛国的宿慧尊者向天下汇通大钱庄买进了上述两处金矿。
仔细地将这四份契书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又闭目沉吟了片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头儿,宗政谨霍然起身,在房里急促转悠。如此足足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他才问宗政恪:“尊者何意?”
他几乎要怀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位隐在暗处、神龙不见首更不见尾的宿慧尊者操控的。但他立时打消了这种疑虑,并非他找不到证据,而是他不想往这方面去想。
他心爱的恪儿,与宿慧尊者的牵涉实在太深,他不允许自己更不允许旁人往这方面去细想去深思,从而让恪儿陷入困境!那么,宿慧尊者让恪儿将这两份矿契交到自己手里,到底有什么用意?!L
☆、第一百零五章 牵线搭桥
外书房内间点上了火烛,宗政谨与宗政恪祖孙俩都脸色沉静,他们要商量的事儿实在太过重大,二人都异常重视。
听祖父问起尊者的意图,宗政恪先不忙着回答,请祖父重新落坐之后再道:“孙女儿日前听老太太提起,二伯祖父家里的怡姐姐进了宫,如今被封为了慧嫔。”
宗政谨便皱眉,不满道:“她对你们说这些事儿做甚?当时你姐妹们可都在场?”其实不问,他也知答案。
果然宗政恪点头道:“都在的,大家都很为怡姐姐高兴。”
冷哼出声,宗政谨摇头道:“这件事儿,既没有什么高兴的,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如今京里情势复杂,你大伯祖父别看是阁老,可只是三辅,前面还有首辅与次辅。咱们家需要有人在宫里说话,你二伯祖父才会让怡姐儿进宫。”顿了顿又道,“怡丫头自己也愿意,否则你二伯祖父不会点头。”
“可怡姐姐初入宫,此时要做的事儿是固宠,而不是惹皇上生厌。恐怕短时间内,怡姐姐不能给家里太多帮助,反倒需要家中的扶持。祖父,怡姐姐更亲近哪位娘娘?是皇后、贤妃,还是筱贵妃?”宗政恪手底微用力气,着重于宗政谨腿上某处穴道。
宗政谨只觉腿脚暖洋洋的,舒服地很。想了想,他答道:“咱们家向来是不站队的,估摸着怡姐儿两边都不靠,两边也都不会得罪吧。她毕竟是宗政家的女儿,无论皇后、贤妃或者筱贵妃都不会盲目竖敌。”
宗政恪便摇头,笑道:“自古以来,墙头草都不讨人喜欢。”
宗政谨慨然长叹。道:“你大伯祖父身为咱们这一支的一族之长,很不容易。不怕你笑话,你祖父我,自小便托庇于两位兄长羽翼之下,活得自在多了。明哲保身虽然不是进取之道,却是绵延家族血脉的良方。墙头草也有墙头草的优势。”
“那您现在,可想为两位伯祖父分忧?”宗政恪抬抬下巴。示意放在茶几之上的那些要命东西。“那两张矿契,无论送与皇后、贤妃还是筱贵妃,都能让怡姐姐在后、宫站稳脚跟。据孙女儿所知。庆嫔之所以这么快晋封至嫔位,只怕与朱知府暗地里孝敬了太后娘娘宠爱的那位冯天师,脱不了干系。”
宗政谨大吃一惊:“宿慧尊者竟是这般意图?莫非她以天眼神通看到了……”思及那位尊者的大能之处,他心中忽然也燃起些许烈焰。宿慧尊者看好的那位。是否就是日后最终的得胜者?
“尊者并未明言。只是,祖父。皇后深得太后欢心,而太后对冯天师宠信有加,听说不日就要封其为国师……”宗政恪点到即止,她相信祖父能听得懂。
是了。是了!宿慧尊者乃佛国尊者,如何会去支持同样与道门交从过密的皇后娘娘呢?!那么,她试图以宗政家和慧嫔为桥梁搭上线的。就是与道门维持着不咸不淡关系的筱贵妃无疑了。
想到这里,宗政谨又有些为孙女儿担忧。便迟疑道:“恪儿啊,你与尊者……你们……”
宗政恪淡淡笑道:“祖父无须担心,尊者即我,我即尊者!”
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但她却知祖父这样的聪明人,往往不会只看表面意思,他定会以为她这样说只是为了表明她与尊者的亲密程度。
果不其然,宗政谨轻叹一声,点头道:“无论如何,恪儿你都要多长一个心眼。尊者这般的大人物,所思所想,只怕都有好几重用意在内。祖父实在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尊者也并非一无所求。她如今正是历练时期,需要在天幸国弘扬佛法、广招信徒、修建佛院,以此做为她历练的功绩。”宗政恪又道,“祖父,尊者的意思是以这两张矿契换取一个地方以供她修建寺院,徜若顺利,寺院建成之时也许能赶上普渡神僧的一百二十岁寿辰!”
“如若这般,倒也说得过去。”宗政谨沉吟着问,“不知尊者看上了哪里?”
“尊者自然不会让两位伯祖父和慧嫔娘娘为难,不过是一片荒地,就在铜山镇大小余山隔河对面。”宗政恪轻描淡写道,“我已找人问过,那片地既无金砂产出,又贫瘠难以耕种,已然荒废多年了。”但真正的宝藏却深藏于地底!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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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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