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谍影（出书版） 作者:方知今

    第 55 章

    春花凋谢重开,秋鸟飞去复来.

    秦进荣已从军校毕业,指定分配到第三十四集团军总司令部服务.他当然很明白这是胡宗南的安排,因此直接来向胡宗南报到.

    胡宗南很高兴地握着秦进荣的手说:qut;现在我们又多了一层关系——同学.qut; 秦进荣忙说:qut;啊不,对其他黄埔学长可以称同学,您是分校主任,也就是我的老师.qut;

    胡宗南接碴儿:qut;那就又多了一层师生关系了.qut;说罢哈哈大笑,并拽着秦进荣去沙发上坐下.

    宋洪进来倒开水.胡宗南指着宋洪说:qut;你看,已经长成大人了!qut;

    宋洪朝秦进荣行军礼.他的确长高了,也比以前壮实了,是所谓qut;棒小伙子qut;类型.

    秦进荣对宋洪说:qut;小宋,你先忙去,我们回头再聊吧.qut;

    宋洪答了个qut;是qut;字,再次行军礼告退.

    秦进荣虽在军校受训,却是节假日都要到胡宗南官邸拜候的,所以也没有太多的闲话.

    胡宗南问:qut;毕业了,有什么想法?qut;

    秦进荣答道:qut;部下很想去连队锻炼一下,而且身为军人,又在抗战时期,不上前线打日本鬼子,将会是莫大遗憾.qut;

    胡宗南点头表示赞许:qut;从军校毕业,不去带兵打仗,将来在军队里也站不住脚.你想去哪个部队呢?qut;

    秦进荣脱口而出:qut;当然是第一军第一师——先生的基干部队啰!qut;

    胡宗南笑了起来:qut;第一军第一师是我的起家部队,现在接受了美式装备,也正需要你们这些新秀去训练.qut;

    秦进荣听了很兴奋:qut;部下听说美国支持我国六十个师的装备,不知我们第三十四集团军装备了几个师.qut;

    胡宗南苦笑摇头:qut;是答应给我们六十个师的装备,现在也只有远征军在逐步装备,其他部队还轮不上.我们第一军算是优先照顾的.qut;他叹了一口气,qut;国力太弱就要受欺负啊.美国派个史迪威任中国战区总司令的参谋长,也就是我们校长的参谋长吧,按说一个幕僚无足轻重,哼,这个美国佬却要凌驾于我们校长之上.马歇尔支持他,为了压制我们,把他原来的驻华使馆中校武官一下子提升为三星上将!再加之他掌握这六十个师装备的分配权,于是干什么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了!更令人愤慨的是这个美国佬公然称我们校长为‘光头’!孙立人曾为此向他提出抗议.哼,要是他敢当着我这么放肆,我就扇他大耳光!qut;

    秦进荣暗想:qut;无论蒋介石个人作为如何,他现在代表中国政府,受到侮辱就关系到民族尊严.qut;所以他也很激动地说:qut;这的确很可恶.但是,所以造成这种现象,就因为我们国穷民疲——先是被列强掠夺,现在是受日本人侵略.要想改变面貌,必须自力更生,奋发图强!qut;

    胡宗南点着头说:qut;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一代年轻的黄埔军人身上了.qut;

    秦进荣笑着说:qut;先生也不老啊!发扬黄埔精神,还要靠先生这样的黄埔元勋的努力和率领哩.qut;

    胡宗南听了很高兴:qut;为校长的事业,我辈理当鞠躬尽瘁!当务之急是驱逐倭寇,寄希望于抗战胜利后重新建设吧.qut;停了停他才又言归正传,qut;关于你的安排,我早有计划.你是戴上尉军衔去受训的,毕业归来,可升成少校.我派你去蒋纬国营上任副营长吧.qut;

    秦进荣问:qut;纬国先生还在部队吗?qut;

    胡宗南苦笑道:qut;在哩.说起他来,真是我一块心病啊!当初他从美国西点军校毕业归来,校长召见,把他托付于我,说是要在部队里锻炼一段时期,我当然很清楚这‘醉翁之意’,不过是要想在部队里混个资历——带过兵,打过仗,将来平步青云,也有了资本.可是把他派来,我的责任多大呀!真让他上前线,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校长!有心留在身边吧,又不符带兵打仗的要求,难啦!qut;

    秦进荣暗想,这确实够让胡宗南为难的.他曾听人说,蒋纬国享受师长级待遇.这样说原因是一般营长顶多有个勤务兵,他这个营长竟有个少尉排长率领的卫士班保卫!显然这也是胡宗南怕qut;万一有个闪失不好向校长交代qut;的一部分措施吧.尽管这般为难,能将太子qut;托付qut;下来,却要视为殊荣哩.

    秦进荣劝慰道:qut;好在不会太长久,在各方面多照顾一些也就是了.qut;

    胡宗南却说:qut;仅是‘照顾’吗?这位仁兄还不断闹点笑话哩.他一下到部队,刚几天就跑来质问我,都到周末了,为什么不给士兵发‘保险套’?我只好告诉他,你那是美国军队中的规定,我们中国军队的纪律是:无论官兵,嫖娼宿妓,甚至调戏妇女都要受处分的!他却说这太不合理了,性压抑是不人道的!这件事刚过,他又跑来质问我,士兵伙食太差,甚至吃不饱!我只好告诉他,这是普遍现象.想当年国民革命军成立时,是沿袭军阀部队的待遇,士兵每月有三块大洋薪饷,伙食每天两毛钱,还可以节余一两块伙食费,士兵每月寄三四块钱回家,还可以养家糊口.军官待遇就更优厚了,中尉大洋六十元,上尉大洋八十元,像我这个中将,有三百六十块大洋的薪饷.北伐至今,待遇始终不动,物价却滚翻上升,抗战后军政部规定军官薪饷打折扣,士兵说那三元纸币的薪饷,拿去擦屁股都嫌打滑.伙食呢,每天供应粮食二十四两,合一斤半,菜金还是三元,连买盐都不够.试问:如此这般,士兵能吃好吃饱吗?qut;

    秦进荣叹道:qut;这种情况纬国先生看到了也好,可以向校长报告了.qut;

    胡宗南冷笑摇头:qut;何应钦这个军政部长向来报喜不报忧,他吃饱了,哪管士兵死活?他不报告,谁肯出头去对校长说这种不爱听的事?纬国到我这儿来,只顾跟他后母蒋夫人通电话,从来不跟校长通电话的,哪里能够替士兵说话呀!qut; 秦进荣皱着眉说:qut;士兵无饱饭可吃,那是要影响战斗力的呀!qut;

    胡宗南愤慨地说:qut;所以啊,一些部队长都说‘军政部长可杀’!qut;

    这样的话,秦进荣就不好接碴儿了.

    胡宗南烦躁地挥了一下手:qut;积重难返!不提了,不提了!还是谈你的事吧.就这样决定了,你去给纬国当副营长,但你要有所准备,把这个营的担子挑起来,不要指望纬国能帮你什么忙.qut;

    秦进荣咂着嘴说:qut;这样……不大好吧……qut;

    胡宗南摆摆手:qut;没什么不好的,纬国对中国军队、士兵知之甚少,这如何能带好兵?他心里有数.我已事先跟他说过了,他表示欢迎你去.他知道在我们这儿不过是过渡,就更不会计较了.你放心干吧.qut;

    秦进荣虽答了个qut;是qut;字,但他却在暗想:qut;到部队后再见机行事吧.qut;

    胡宗南又说:qut;把宋洪带去吧——他对你有很深厚的感情.你的身边一定要有对你有感情的人,这样才会有人对你忠心耿耿,帮你把事业搞成.qut;

    秦进荣从胡宗南的办公室出来,宋洪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现在他毕竟已长大成人了,虽然见了秦进荣很高兴,却也不像从前那样天真,他已习惯了军队中的严格礼节,见秦进荣先行军礼,称qut;长官qut;,倒是秦进荣一如既往,上前拉着他的手说:

    qut;小宋,我们还是朋友……qut;

    宋洪却说:qut;这不行,以后我要给你当勤务兵了——一个勤务兵跟副营长没有礼貌,别人会说闲话的.qut;

    秦进荣很奇怪:qut;你怎么知道我要当副营长了?又怎么知道你要当我的勤务兵了?qut;

    宋洪答道:qut;是胡先生前几天对我说的.qut;

    秦进荣这才明白胡宗南早已安排好了他的前途,他很感动:qut;小宋,在军队里有严格的军规军纪,你要遵守我不反对,但在私下我们仍然是朋友——像兄弟一样的朋友,好吗?qut;

    宋洪高兴地点点头.

    秦进荣又说:qut;以后你也叫我‘先生’吧.你跟着我,闲下来我就教你读书写字,你一定要认真地学.qut;

    宋洪又高兴地点点头:qut;唔!qut;又问,qut;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部队呢?qut;

    秦进荣答道:qut;一两天吧,等办完手续就去部队.你准备一下吧.qut;

    当天晚上刘横波邀请了八大处处长作陪,在西京饭店摆酒,为秦进荣毕业归来和荣升副营长恭贺.

    按说秦进荣不过一个少校副营长,八大处长都是上校军衔,尤其是参谋长罗泽闿是少将,级别差距甚大,又是在极讲究级别的军队里,绝无上级巴结下级的道理.就算刘横波感念秦进荣曾为他说过情,但其他处长和参谋长却与秦进荣毫无瓜葛,也不会应邀前来作陪.但是,胡宗南对秦进荣的关怀备至,已使这些人明白:未来秦进荣必是胡宗南身边的亲信.现在虽下到部队里去,不过是镀金,不久必会调回,放在胡宗南身边当心腹,会比他们这些追随胡宗南多年的老部下都得宠,所以现在打下个基础,未来也好共事,还仰仗秦进荣多多关照哩.

    秦进荣是qut;却之不恭qut;地来qut;领情qut;的.他换了便装,以免自己的军衔在这些将校军官面前不好应付.

    席间,这些将校级军官都与秦进荣称兄道弟,除了祝贺他毕业、荣升之外,也为qut;未来共事qut;而频频干杯.

    杯觥交错地热闹到深夜,多数人都醉了才散席.

    刘横波和副官处长彭毅留住了秦进荣.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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