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谍影（出书版） 作者:方知今

    第 23 章

    尤德礼将秦进荣摆在第三名传见,是有一番用心的.他安排刘志宏、侯连元先见,是蓄意先给胡宗南留下良莠不齐的印象,这样,秦进荣再进去,可以使胡宗南有新的发现,引起重视.他万万没想到,秦进荣没有qut;正步qut;进入,而是以一种逛商店的潇洒姿态走了进来；进客厅后也不正视胡宗南,却举目东张西望,似乎在观赏这间客厅的陈设.这一来把他吓坏了,于是忙向秦进荣挤眉弄眼.不料秦进荣视而不见,仍旧背着手在环视周围.

    尤德礼忍不住了:qut;秦进荣!先生在这里,你应该敬礼!qut;

    秦进荣却无所谓地说:qut;是吗?很抱歉,因为先生军容不整,初次见面,竟不识相.qut;

    胡宗南原本含着笑容在等待秦进荣上前致敬的,见对方进来那种姿态,心里老大不高兴,暗骂了一句:qut;死老百姓作风!qut;但表面还保持一定的风度.现在听秦进荣这样一说,他的风度再也保持不住了,沉下了脸解释:

    qut;啊,先生,这里不是司令部,也不是军事性的会见,所以敝人着便装,似乎并无不妥吧.qut;

    秦进荣却毫不客气地说:qut;先生这样讲,只不过一己之见.先生须知我们全团的百多人,为了今日的谒见,我们从到西安的第一天起,就在操练.尤其是昨天晚上,听说今日要谒见了,同学们兴奋得彻夜难眠,通宵都在练习谒见时的礼节.现在听先生这样讲,实在令人太遗憾了!qut;

    胡宗南听得脸色大变.等秦进荣说完,他霍地起立,很严肃地说:qut;先生指责得有理,是胡某失于计较了!qut;他向秦进荣一鞠躬,qut;请原谅胡某毕竟不过一介武夫而已.qut;他转面对尤德礼说,qut;你去传话,就说胡某多有得罪,请诸位回驾,改日再相邀请吧!qut;说罢扭身向旁边的屋子走去.

    张倩奔过来指责秦进荣:qut;你太过分了!qut;

    秦进荣却不以为然:qut;他自己都认错了,我有什么不对?qut;

    周健忙上前解劝:qut;两位不必在此争执.先生说了,请大家先回去吧.尤兄,你带他们走吧.qut;

    尤德礼叹了一口气:qut;走吧!走吧!qut;

    真所谓qut;乘兴而来,败兴而归qut;.回到驻地,一下车大家就吵嚷起来,多数人指责秦进荣闯了祸,搅了这次接见；更使人失望的是没有与胡宗南合成影.但也有少数人支持秦进荣,说胡宗南表面谦虚,实际上是端足了西北王的架子,高高在上一坐,一个个叫进去问话,是该刺激刺激他!双方各执己见,也难分清是非. 秦进荣本人倒毫不在意,回到营房,就往炕上一躺,拿了本书看,话也不说.到了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去食堂,结果还是宋洪把饭端到宿舍里来了.

    宋洪被留在炊事班打杂,大家对他颇照顾,他倒也混得下去.现在他穿了比他至少大三号的军服,袖子、裤腿都卷了又卷,空空荡荡的,样子很滑稽.他用一只菜篮子把饭送到秦进荣跟前,内有两样炒菜,三个馒头和一大碗粥.

    秦进荣忙起身:qut;啊,都开饭了吗?你看,怎么让你送来了!qut;

    宋洪说:qut;是团长叫我给大叔送来的.这不,团长还让我把她煮的鸡蛋送两个给大叔哩……qut;

    秦进荣忙说:qut;快别这样称呼了,以后就叫我大哥吧.qut;

    宋洪解释:qut;是团长吩咐的,对男的要叫大叔,对女的要叫阿姨……qut;

    秦进荣说:qut;别人让你怎么叫我不管,你就叫我大哥好了.qut;

    他俩正说着,范秀珍一手端着一碗粥,一手拿一双筷子穿了两个馒头,左腋下还夹着个纸包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嚷:qut;进荣!我给你打饭来了……qut;

    秦进荣见状,忙起身去迎,并接过范秀珍端着的碗:qut;哎呀,怎么好麻烦你呀……qut;

    范秀珍却说:qut;瞧你说的!见你没去食堂,想必是在生闷气.其实犯不上,这儿不干了,到哪儿不能找份抗战工作!饿伤了身体不值得呀!qut;

    他们说着来到炕前.

    范秀珍一见炕上已摆好了吃食,不免扫兴,再看看宋洪:qut;哟,是小鬼给送来的呀.唔,还算有良心,也不枉你秦大叔帮忙把你收留下了.qut;

    秦进荣忙说:qut;小范,快别这么说.宋洪能留下,是大家的力量.qut;

    范秀珍也没争辩.她取下夹着的纸包,边打开边说:qut;我刚才出去买了点酱牛肉,你……qut;她说着将纸包往炕上摆,突然发现了两只煮鸡蛋,不禁一愣,qut;煮鸡蛋!食堂没发煮鸡蛋啊!qut;她扭过头来质问秦进荣,qut;这是不是她送的?qut;

    秦进荣承认:qut;是的,她让宋洪送来的……qut;

    秦进荣话犹未了,范秀珍抓起酱牛肉掷在地上,掩面而去.

    宋洪莫名其妙地摸着后脑勺说:qut;这阿姨她……是怎么了?qut;

    秦进荣苦笑道:qut;发小姐脾气吧……啊,小宋,你把她拿来的一份带回去,我吃完了就把碗筷送回伙房.qut;

    小宋答应着提了菜篮正准备走,忽然又想起什么:qut;啊,团长说要我告诉你,晚上请你到她房里去,有事要谈.qut;

    秦进荣点了点头.

    晚饭后大家在宿舍里,又争论起上午在胡宗南官邸发生的事.秦进荣觉得自己不便在场,就走出房来,去找张倩.

    张倩一见秦进荣进来,似乎颇感意外,脱口说:qut;怎么现在来了?qut;

    秦进荣看看对方:qut;不是你让宋洪传话,要我晚上来的吗?qut;

    张倩不自然地一笑:qut;啊,是的……我是想再晚一点……qut;

    秦进荣哼了一声:qut;我们又没有不可告人之事……啊,是不是因为白天我失礼于胡先生,就像犯了什么大罪,怕招惹了我跟着倒霉?那好,我出去就是了……qut;

    张倩叫了一声:qut;进荣!qut;并追上去把他拽住,一直拽得他去椅子上坐下,qut;我是那种庸俗之辈吗?是的,胡宗南官高极品,是有权有势的西北王.但是,我们无求于他,又岂奈我何!大不了我们都离开服务团,离开他的势力范围,难道就没有别的立足之地吗?我让你晚点来,是……进荣,这服务团不是你呆的地方,这回的事正好,你就离开服务团,我可以另作安排.qut;

    秦进荣却说:qut;一个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我参加服务团不是为看胡宗南脸色来的,他或许会埋怨我鲁莽,但还不至于因此会把我怎样吧.既然如此,我呆在服务团又有什么不好呢?qut;

    张倩苦笑摇头:qut;你是有抱负的人,既然得罪了胡宗南,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前途呢?听我的,明天我就辞职,你也退团!qut;

    秦进荣问:qut;离开这里,你想干什么去?你又知道哪些事是我想干的?qut;

    张倩支吾道:qut;这都可以从长计议.总之,离开之后,就是什么都不干了,生活也不会成问题,而且我保证你过得好,很舒适……qut;

    秦进荣摇摇头:qut;你错了.我若贪图安逸,又何必参加服务团到前线来呢?qut;

    这里正说着,突然院子里有人在高声喊叫:qut;秦进荣!秦进荣!秦进荣在哪儿呀!qut;

    张倩一惊,按住了欲起身回答的秦进荣.少顷,又传来院子里嘈杂的人声.

    张倩更惊讶了:qut;出了什么事?qut;她想去看个究竟,又不放心秦进荣,顿时失去了主张. 秦进荣倒很沉着:qut;是在找我哩,我去看看吧.qut;

    张倩觉得这样闷声不响也不是事,就跟着秦进荣走出房间.

    院子里已围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混乱极了,听不清在说什么事.

    张倩拦住秦进荣:qut;你别过去,我先去看看.qut;

    秦进荣却说:qut;是找我的,还是我去……qut;

    张倩拦不住,只好紧跟秦进荣挤进人群.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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