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谍影（出书版） 作者:方知今

    第 6 章

    船上的乘客,大多数是难民——从沦陷区日寇铁蹄下逃了出来,奔向qut;陪都qut;重庆. 难民成千上万,交通要道就是这条川江,仅依靠民主公司几条轮船昼夜不停地运送.每条船仅能容纳数百人,航程五昼夜,哪里能满足需要!所以每条船都尽量多装载一些人.

    凡能挤上船的人,都很庆幸.喘息未定,又都忙着在这几乎无立足之地的船上抢占qut;阵地qut;——不能设想就这样站五昼夜到重庆.于是船舱里到处都是地铺,船舷、过道都被占满.根本无法通行.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动作稍迟者,只占领一席之地——坐在行李上,彼此背靠背地坐到重庆.

    押船的宪兵出面干涉,勒令占据船舷的旅客必须腾出过道,保障通行.这要求本属合理,但宪兵的态度过分蛮横,甚至威胁要将乘客赶下船去,于是发生了争执.

    与宪兵争执最激烈者,是一位穿学生装的青年人,二十三四岁,高个子,英俊帅气.他名叫秦进荣.

    激烈的争吵声,引起了所有乘客注意.连头二三等舱房中的乘客,也走出舱房来观看.这其中就有从头等舱走出来的张倩.

    张倩摆脱了日特的追捕,辗转到了宜昌.这才与总部取得联系.戴笠即命宜昌情报站与有关方面联系,并请军方多照顾,尽快将她送到重庆,这才搭上船,受到优待.

    她也换成了当时的学生装,梳着两条小辫,一身阴丹士林蓝布旗袍,黑色长筒丝袜,脚下穿一双带襻的布鞋.

    她走出头等舱观望,距离秦进荣仅两三米.当她注意到正十分激动地与宪兵争吵的秦进荣,一目之下骤生爱怜之心,于是脱了鞋,踩着地铺走过去.

    秦进荣正在与宪兵班长争吵.

    qut;我们是买票上船的,你有什么权力赶我们下船?qut;秦进荣据理争执.

    宪兵班长喝道:qut;他妈的,你们妨碍通行,就是违法!qut;

    qut;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qut;

    qut;站着!qut;

    qut;站着?从这里到重庆要五天五夜,你站着到重庆,我就陪你站着!qut;

    宪兵班长骂道:qut;王八蛋!你敢跟老子比吗?qut;

    秦进荣说:qut;请你嘴里干净些!你为什么不可以和我比——你不是人吗?qut;

    qut;他妈的,你敢跟老子犟嘴!qut;宪兵骂着就要扇秦进荣嘴巴.

    张倩伸手攥住了宪兵的胳膊:qut;不许无礼!qut;

    宪兵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还要骂娘,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倩.因为张倩上船时,军方跟宪兵打过招呼,虽未说明张倩身份,但军方要求,qut;照顾好张小姐qut;.他猜想不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姨太太,就是千金小姐,哪里敢得罪.

    qut;啊,张小姐!你看这些老百姓要造反!qut;

    张倩放开了宪兵的手腕,qut;说得太严重了.抗战时期,蒋委员长要求精诚团结,你怎么可以任意打骂老百姓呢?qut;

    qut;可是他们堵塞了交通……qut;

    qut;啊……qut;张倩琢磨了一下,qut;这样吧,我找船长商量商量,想想办法.qut;

    宪兵无奈,只好听从.

    张倩去找民主号船长海力斯——有英国血统的华人.

    海力斯也受到军方的qut;招呼qut;,自然对张倩十分尊敬.

    这个肥胖的船长笑容可掬地问道:qut;张小姐,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qut;

    张倩说:qut;我是为船上这么多难民,几乎无立足之地,来和船长商量解决办法的.qut;

    海力斯耸耸肩:qut;中国难民太多了.qut;他总以外国人自居,不说qut;我国qut;而要强调qut;中国qut;.qut;我们每次上行.都是这样的混乱,往往连船顶上都坐满了人.毫无办法.qut;

    张倩以商量的口吻说:qut;船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把餐厅开放,让老弱乘客进餐厅；另外底层货舱是不是还有容身处?qut;

    海力斯皱眉沉吟:qut;这……唔……qut;

    qut;船长,堵塞了通行,万一发生了什么不测情况,损失就大了!qut;

    海力斯被说服了,qut;好吧,qut;却又皱眉说,qut;但是……餐厅、货舱也容纳不下多少人,门一开这么多人拥进去,一定会发生惨剧的.qut;又找补了一句,qut;中国人素质太低了!qut;

    qut;啊,请放心吧,由我来安排.qut;张倩胸有成竹地说.

    qut;好,只要秩序不乱,我乐意为张小姐效劳!qut;海力斯一手捂胸,彬彬有礼地敬礼.

    张倩让茶房去把秦进荣和宪兵班长请来.

    张倩与秦进荣互相自我介绍后握手.

    张倩将与船长商量好的方案告诉秦进荣.

    秦进荣听后很兴奋地说:qut;张小姐做了一件大好事.

    qut;要保证不乱,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丈量餐厅、货舱,看看能容纳下多少人；其次要统计一下究竟有多少老弱需要照顾；再次计划好如何安排他们就位.

    qut;我们事先不要宣布方案,等作好准备后,先向乘客讲清道理,以免在移动时发生混乱 ——我相信只要讲清道理,大家还是通情达理的,万一有个别人不听劝阻,这就需要宪兵出面维持秩序了.qut;

    张倩听了很高兴.qut;秦先生思路敏捷、清晰,很佩服,就按秦先生意思去做吧.qut;

    秦进荣和张倩、宪兵班长三人,先去餐厅.

    餐厅面积较大,可容纳三十来人.

    他们又去底层货舱.货舱是船的底部,必须堆放重物以保持船身的稳定性.现在货舱里堆着一包包由湖南运到宜昌转运重庆的大米,分布均匀,只有中间一条较宽的通道.由于通风不好,只能勉强安排十来人.

    他们上来又清点了老弱人数,作好计划.

    最后由秦进荣用喇叭向乘客讲清情况,要求大家遵守秩序,不要乱动、乱抢位.最后宣布移动方案,先将三十多名老弱者引进餐厅,然后再引导十多名老弱去底舱,这其中包括秦进荣的父亲秦致宇和母亲周氏.

    张倩看在眼里,更加佩服秦进荣办事先人后己、大公无私的精神.实际上她早已打好主意,对秦进荣说:

    qut;我有头等舱房——两张铺位,房间也比较宽敞,完全可以容纳我们四个人.qut;张倩很殷切地说,qut;请伯父伯母到我舱房去休息吧.qut;

    秦进荣很感动地说:qut;张小姐,你为这么多老弱乘客做了一件大好事,这其中也包括了我的父母,怎么能再打扰你呢?qut;

    第 6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