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儿43号 作者:张奈儿

    第 38 章

    “你现在跟那个老女人在一起，是因为李警官告诉你我过去是个脱衣舞女吗？”

    “不！”

    韩笑笑了，“那是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邱鹤鸣问。

    韩笑点点头。

    “前天晚上，我被关了起来，当李博晟要借我钱时，那时，我才发现，我连最基本的在北京立足的条件都没有，我穷得什么东西都买不起，只能摘路边花坛里的蔷薇冒充玫瑰送给你。”

    韩笑摇摇头，“我不介意！”

    邱鹤鸣笑了，“可是我介意！爱情对我来说，是件很奢侈的东西。我凭什么要谈恋爱，凭什么要对你负责任。我是真的想爱你，你是唯一一个在我穷困潦倒时说喜欢我的女孩。可是，我也真的没钱。我曾经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奋斗，就可以为自己和家人拼出一小块立足的空间，我的要求不高，只想能在北京生活下去，还上念大学时欠的债就可以。可是，这个社会太残酷了，不能干，人家会踢你出局；能干，也一样会被踢出局，要在北京立足，真得很难。我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只有弱者才会抱怨，才会愤愤不平，我要做强者，我不会徒劳无功惹人生厌的抱怨。所以，为了生存，我和那个大我九岁的女人在一起，这一切，和你原来的职业是什么，没有任何关系！”

    韩笑看着邱鹤鸣，“听我说，邱鹤鸣，你有四块五毛钱吗？”

    邱鹤鸣摸了摸口袋，“有！”

    韩笑笑了，“我也有四块五毛钱，只要我们想，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邱鹤鸣愣了。

    “结婚只要九块钱？”韩笑继续笑着说，“爱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奢侈，只要我们想，九块钱就能结婚，你就算再穷，难道连九块钱都没有吗？”韩笑的眼圈泛红，“只要九块钱，我就跟你结婚，我不会回忆过去，只要现在和未来。无论我过去是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我只知道，当你身上只有五百块钱时，花了四百二十块给我买了这只口红。说实话，这只口红真的很难看，颜色和我的肤色一点都不配，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它，就像喜欢你一样。我会一直用这只香奈儿43号，用到没有，然后，把它珍藏起来，做为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我要让我们的后代知道，无论将来我们是富贵还是贫穷，现在，当你只有五百块时，花了四百二十块给我买了这只唇膏。香奈儿43号，代表了那个精于算计坦荡荡的真小人，那个农村出来的凤凰男邱鹤鸣，对失忆的脱衣舞女韩笑的真情！”

    认识一个人，只需要一分钟，然而，了解一个人，有时候，却要用一生的时间。在韩笑说结婚只要九块钱时，邱鹤鸣的心被狠狠的击中了，韩笑的话，毫不留情的击中他心中最软弱的地方，在这个浮光媚影充满诱惑的都市，有个女孩会这样一心一意的喜欢一无所有的自己，在那一瞬间，邱鹤鸣想抱住近在咫尺的韩笑大哭一场，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然后，他说了一句让他后来后悔了一辈子的话，只是，在说这句话时，他曾经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能，韩笑，真的。你要记住那支香奈儿43号，等我回来，很快，我就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我是一个现实的人，非常的现实，一个男人回报爱他的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她最好的生活，现在我不能，可是，很快，我就有这个能力了，请你再耐心等等。要记住，我们的感情就像是看DVD时的暂停键，现在，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我们按下暂停键，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之后，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邱鹤鸣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他把手放进口袋里，摸摸那个崔凡茜给买的新手机，“我要走了！”

    韩笑拉住他，“邱鹤鸣，我告诉你，感情不是暂停键，说停就停，说开始就开始，我不是机器……”

    甩开韩笑的手，邱鹤鸣回过头，“在我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时，有人肯用钞票丢我，我会放弃自尊，跪下去，把那些写满屈辱的钞票一张张捡起来。与活着相比，自尊，没什么了不起！等我，韩笑！”说完，邱鹤鸣义无反顾的下了楼。

    看着邱鹤鸣的背影，韩笑摇了摇头，“邱鹤鸣，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就算再爱你，也不可能！”

    这是国庆前的某天，为了□□排练，街上即将戒严，邱鹤鸣伸手拦出租时，一辆装甲车从他身边隆隆而过。

    “去哪？”出租车司机探出头看着邱鹤鸣，“马上要戒严了，我要回家了，不顺路就不拉了！”

    关于爱情，穷人只能路过不能喊疼！

    韩笑转身下了楼，邱小芸跟了下来，韩笑转过头，“不要跟着我！我自己出去走走！”

    韩笑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因为管制的缘故，所以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要比平时少很多，这个喧嚣惯了的城市，这个总是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充斥着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帝都，这样的夜晚，突然留出了大段引人遐想的空白。游走在这些空白之中，踏在这厚实的土地上的是韩笑那拖着长长影子的躯壳。这时，一个人抓住她的胳膊，“小姐，你闯红灯了！叫你听不见吗？”说完，她被拉回人行道。

    韩笑转过头看看这个多管闲事的警察。好吧，美女总是会有些特殊待遇。这个年轻的交通警，本来因为自己喊破了喉咙韩笑却仿如听不见一样而生了一肚子气，在看到这个试图闯红灯的不守规矩的家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时，尤其看到韩笑泛红的眼圈时，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小姐，闯红灯多危险啊？”

    “有什么危险？大不了就被车撞，被车撞这种事，我有经验！”韩笑一脸理直气壮。

    警察愣了，上上下下打量着韩笑，看来，面前这个女孩，精神有点不好。他指指不远处的人行道，“那里就有人行道，下次过马路，记得走人行道！”说完，松开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到韩笑坐在路边的马路沿上，时不时抬起手抹抹眼睛。警察叹了口气，走到韩笑身边，蹲下，摸出一包纸巾，递给韩笑。韩笑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然后，她开始嚎啕大哭。

    警察蹲在那里，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韩笑，良久，看到哭够了的韩笑终于安静了下来，他试探着问，“失恋了？”

    韩笑恶狠狠的擦着鼻子，仿佛要把邱鹤鸣像鼻涕一样从自己的生命中处理出去，“你才失恋呢？”韩笑抽泣着说，“是我把他甩了！”

    “哦！”警察点点头，“为什么呀？”

    “他得了性病！”韩笑恶狠狠的诅咒着，“梅毒晚期，不仅那里切除了，还并发了败血症，再过几天，就会神经错乱！”韩笑盯着目瞪口呆的警察，“他，没救了！”

    “这种男人，甩了活该呀！”良久，终于反应过来的警察，说了这么一句，他看着一脸悽悽惨惨的韩笑，犹豫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你哭得这么伤心，不会是被他传染了吧？”

    韩笑瞪起眼睛，“你才跟他上过床呢，你才被他传染了呢！”

    警察哭笑不得，“即然没被他传染，还哭什么？应该开心才对！”

    “我伤心的是，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上了他，现在，白白便宜那个老太婆了！”说完，韩笑抽抽答答的又哭了起来。

    “什么？”警察这回彻底傻了。

    一辆白色索纳塔停在路边，在这个交通管制的夜晚，能在戒严路上开车的都不是一般人物，有这种常识，是在首都做警察的基本素质。交通警站起身，看到戴着一级警监肩章的李博晟下了车，交通警一脸敬意的立正行礼。李博晟微微笑了笑，然后走到韩笑身边，“我去找你，小芸说你出来了，走，送你回家！”

    李博晟拉起韩笑，走过一脸疑惑的交通警身边，李博晟向那个年轻的警察很有礼貌的笑笑，解释到，“我女朋友，经常会耍点小脾气！”

    交通警眼中的敬意消失了，他一脸遗憾的看着李博晟身上那漂亮的制服，想起了刚刚韩笑说过的话，‘梅毒晚期，那里切除了，引发了并发症，没救了！’他死死的盯着李博晟的‘那里’，想确认什么，当然，有制服挡着，他什么都确认不了。看到面前这个年轻警察前恭后倨的态度，李博晟有点莫名其妙，他当然不知道韩笑刚才都胡说了什么。

    “对不起！”李博晟看着坐在副驾位置上的韩笑，“我不应该带邱鹤鸣去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李博晟再度开了口，“不过，我认为这么做是对的！”

    韩笑抹抹眼睛，笑了，“外人，知道些什么？”说完，她转过头，背对着李博晟，看着车窗外。

    “外人？”李博晟叹了口气，“人，要受过伤害才会成熟，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那些让自己受到伤害的事，并不一定是坏事。”路灯的光斜着照进车里，韩笑的影子投到了李博晟的车座上，李博晟看看韩笑，又看看车座上韩笑的背影，一辆装甲车隆隆驶过，发动机的声音吞噬了韩笑的抽泣声，也吞噬了李博晟后面的话。李博晟把头靠在车座上，靠在韩笑的背影上，伸出手，失魂落魄的抚摸着韩笑印在车座上的背影，“曾经，我以为，爱情会害死我，我爱的人不爱我，我难过得以为自己随时会死去。可是，爱情不会死人，只会让我们难过，然后，再爱，再难过，就算不会难过，爱情也会越来越淡，最后，我们百炼成钢，麻木不仁。擦干眼泪，明天早上，太阳一样升起，生活一样继续。爱情，就是麻醉剂，只会暂时让你忘了生活的痛楚，然后，爱情的新鲜劲儿过了，痛楚还在继续，也许，会比过去还难过。韩笑，你失忆了，现在的你，就像一个孩子，一点人生经验和阅历都没有，如果你没有失忆，你根本不会喜欢邱鹤鸣，你们根本就不适合……忘记他之后，你会遇到很多人，相遇，分离，又相遇，又分离，最后，你的身边，只剩下我。”

    在爱情里，我们永无止境的追逐那些永远都追不到的东西，偶而，停下急匆匆的脚步，转回头，其实，等你的人其实一直在身后。

    后来，李博晟的车，缓缓行驶在空荡荡的长安街上，然后，停到了路边，“一会儿，你就会看到浩浩荡荡的阅兵队伍从这里走过去！”他对韩笑说。

    再后来，韩笑看到了整齐划一的队伍从车边走了过去，那天夜色深深，明月高悬，看着那些方阵，韩笑突然开了口，“以前，我好像见过这样的□□！”

    李博晟笑了，“还想起了什么？”

    韩笑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我有个礼物要送你！”李博晟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把很奇怪的钥匙，“这个，是我前阵子从陈少非的一个保管柜里找到的，这把钥匙，我猜，可以打开你手上那个手镯！”

    韩笑伸出手，李博晟小心翼翼的把钥匙伸进了手镯边缘上的那个小孔，轻轻一拧，‘咔嚓’一声轻响，铁手镯松动了，李博晟长出一口气，轻轻褪下那个镯子，然后，他死死的盯着韩笑的手腕。

    韩笑看着自己左手的手腕，洁白的皮肤上，原来被手镯挡住的地方，蜿蜒着六道伤口，六道狰狞扭曲的伤口终于曝露在车灯之下，明亮的灯光下，丑陋的它们像一条条黑红色的蚯蚓一样盘踞在韩笑那纤细的手腕上。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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